“好了好了,这里不是盐水沼泽,你也收敛一点。”阿穆尔若无其事地坐在一个座位上,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她其实没有坐实,而是利用法术漂浮在距离座位还有一点距离的半空中。
而海斯拉蒂显然没有这种本领,只能在一番咒骂后招呼听得云里雾里的陈邃道:“小迪普,你坐在这里。”
“啊?呃……好,多谢海斯拉蒂大人赐座。”
陈邃一脸懵逼地坐了上去,还没体会出座位的质量如何,便感到一阵香风拂面,腿上一沉,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海斯拉蒂还有意无意地扭来扭去,直到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安分下来:“嗯,这个人肉坐垫不错,不枉人家照顾你那么久,总算派上一点用场了。”
“海、海斯拉蒂大人……”陈邃的脸刷地红了,海斯拉蒂给他的刺激实在太大,必须竭尽全力将注意力往其他方向引导,才勉强没有当场出洋相。
海斯拉蒂回过头,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怎么?觉得人家太重了?”
陈邃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当、当然不是,只是我……”
“那莫非是心里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海斯拉蒂神色一变,恶作剧似的又扭了几下,才刻意压低声音凑到陈邃耳边道:“如果你以后能表现得再好一些的话,人家说不定会给你一点机会噢。”
陈邃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再也压抑不住,当场浑身僵硬、冷汗直流。
而海斯拉蒂不愧是恶魔领主,对“座椅”的变化视若无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便不再理会他了。
“咳咳,还有外人在呢,注意影响。”直到这时,阿穆尔的声音才从一旁响起,陈邃扭头看去,才发现对方一直用平时看傻子(海斯拉蒂)的表情看着这边,只是她眼里的傻子这次多了一个。
眼魔身上的眼柄是可以随意旋转的,当它发现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时便立即收回了目光,心中默念:“大主母在上,我什么都没看见!”
……
地龙车沿着宽敞的道路一路离开港口、进入了名为万眼城的眼魔都市。
万眼国度是由无数隧道和地下空间形成的,整个层面都可以算作地下世界,这座热闹而庞大的城市自然也不例外。
比起主位面的地下世界,这里要宽敞明亮得多,悬在上方的洞顶也与地面有着很远的距离,除了偶然可见的连天巨柱,常人几乎难以感觉到自己在洞窟中。
万眼城作为血战最大的补给点和休整点之一,向来是人头攒动、熙来攘往,除了秩序众神麾下的天界生物外,基本什么种族都能在这里找到。
这些人大多是为了血战而来,这场恶魔和魔鬼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十万年之久,吞噬了数以亿记的灵魂和血肉,也因此产生了数不清的利益。
军火装备、粮草补给、奴隶贩卖,和战争沾边的生意都能在这里大赚特赚。虽然深渊恶魔向来以不守规矩出名,但只要做好完善的准备,它们也不敢冒着失去一切外部支持的风险随意杀人越货。
不过最受外来者欢迎的工作还是以雇佣兵身份直接参与血战,为了尽可能争取盟友,负责经手雇佣人员的恶魔们把标准压得非常低。不论你是什么种族、来自哪个位面、代表什么阵营,只要你愿意以无底深渊援军的身份踏上战场,恶魔们立刻就会把身份标识物发给你。
虽然这种身份标识物制作简单,只能凭借淡薄的气息来分辨敌我,而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恶魔经常连自己人带雇佣兵一起杀,干这一行的风险远比主位面的同行来得大。
但这份工作的收益也是最直白的,只要能带回恶魔们的敌人——魔鬼头顶的犄角,或者对方雇佣军的身份标识,恶魔们就会按数量支付大量酬金、或者按比例兑换成其他东西。
不仅如此,由于血战一刻都不曾停歇,一些试图挑战极限和突破瓶颈的强者也毅然加入了进来,他们对报酬看得很轻,能在激烈的战场上磨练技艺、锻炼自身才是最好的收获。
就陈邃所知,以往甚至有天界生物和神祗化身隐姓埋名参与血战,目的就是想从血战中寻找恶魔和魔鬼的成长速度比天界生物快那么多的秘密。
或许是近来战事稍有放缓,陈邃并没有从这座前线城市中看到多少战争的紧张气氛。城里的居民和外来冒险者互通有无、友好相处,若非两边的模样都有些骇人,或许这里比纳伊士更像一个国家的首府。
但这种安静祥和的气氛在地龙车进入街道后就被打破了,居民们显然知道车里都是些大人物,一见地龙车逼近,便立即扔下手中一切事物,毕恭毕敬地跪倒在街道两旁。
正在跟他们做生意的冒险者看得一头雾水,听到提醒后才连忙跟着躲到一旁,垂首抚胸作恭敬状。哪怕这些人心中对恶魔领主不屑一顾,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表现出来。
海斯拉蒂从来就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坐上半天的人,得知龙车进入市区后,她便从陈邃腿上跳了下来,推开车窗伸出头朝外看去,就像春游路上的小朋友。
然而当路旁行人看清楚她的脸后,一个个却神色大变,仿佛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大呼小叫地四散而逃:“快跑啊!是那个疯子,她又来了!”
陈邃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本地居民用“那个疯子”来称呼海斯拉蒂了,且不说这种称呼对于一位深渊领主来说非常不尊重,为什么是“疯子”而不是“杀人魔”或其他词语,也让他颇为好奇。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小声问道:“海斯拉蒂大人,您以前来过这里么?”
“当然来过,而且差点把这座城市翻了个底朝天,逼得大衮他们几个出面才得以阻止。”
回答问题的不是海斯拉蒂,而是一脸无奈的阿穆尔:“自从那次以后,我们就成为了这座城市最不受欢迎的客人,即便嘴上不说,居民们也将想法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