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星撇嘴,“你向我发牢骚也没用啊,我只是向你告知讯息罢了,又不是我去抓人。”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什么,“你怎的知道那人逃了?”
燕维安一时语塞,含煳地应付了过去,然后告辞离去。
他的心中也存了一分疑惑。
要说这个消息的来源,自然是郑捕头。
可这件事如此机密,别说郑捕头,就连杨县令也断不会知道逃出来的那个竟然是北境的王子。
那么三妹是从何处得知的……
难不成是在谡州办事的时候,他自己暴露了?
燕维安眯起眼睛。
不论他是否暴露,如今枕河镇、杏花村有极大可能在那人的逃亡路线上,他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万不能让三妹一家受到伤害。
枕河镇上,因为郑捕头的宣传,家家户户最近的出入都小心谨慎起来,天一黑就全都待在家里,基本上不再外出串门。
毕竟那可是逃犯呢!
虽然郑捕头没有明说那人犯了什么事,但大家都互相传说、添油加醋,渐渐的都变了味。
“听说是落草为寇的山贼,是之前那帮山贼里的漏网之鱼。”
“胡说,我听我姑丈的小妹的婆婆的弟弟说,那人是在京城犯了大桉,把人家满门灭了,真是穷凶极恶。”
“你可别胡说了,分明是那人诱拐京城的千金小姐未果,被人家小姐的家人控告到了衙门,才把他抓进去的。”
……
吕子亮把外面听来的这些消息复述给家里人听,笑得直拍大腿。
“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会编?感觉我们书斋的下一部话本大纲都有了。”
吕三昧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可以写封信给祝威,让他把这一段用到新话本里。这也算是一种市场调研。”
“也好,不知者无畏,如果知道那个逃犯是北境的王子,他们恐怕就没有这个八卦的闲心了。”贺胜男喝了口茶。
最近她一直闷在屋里为了宁芷蓉的那份贺礼画图,好说歹说才被这父女俩劝出来劳逸结合,在院子里一起晒太阳喝茶。
三人正闲聊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着急地敲门。
吕三昧过去开门一看,竟然是有段时间不见的吕松。
“三妹!”吕松手扶着门框站立,人还在喘气,“快,我爹让你们回去一趟,文家人……来闹了!”
“什么?你是说,文刚一家?”吕三昧蹙眉。
吕松忙不迭地点头。
进门歇息了会儿,又喝了水,吕松才慢慢地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要说文家,还真是有点倒霉。
自从分家之后,文氏为了将来有人养老,就把每个月收到的“赡养费”全拿去贴补了侄儿一家。
有了这笔钱,文刚一家很快从先前赔偿过后的赤字状态走了出来,家中还添置了许多新家具,文有英也重新回到了村里的学堂继续读书。
但那一场地震过后,刚刚整修好的文家就成了一堆瓦砾。
听说吕子亮一家在镇子上收仔鸡,文刚又动了心思,想着就算撕破了脸,生意总还是要做的,于是开始养鸡。
结果后来险些发生瘟疫,好不容易孵出来的一窝仔鸡全被扑杀了。
文刚这回是真的气炸了,现在算是走投无路,于是撺掇着文氏回到杏花村来,要把原本属于吕忠家的房子和地产全卖了,继续拿去补贴他们家。
这事听着实在离谱,吕悠极力阻拦,但文刚蛮横不讲理,带着家里的几个男人女人过来,差点把老头子气得晕过去。
作为村长的吕通一边照顾吕悠,一边继续和文家人周旋,同时又暗中吩咐了小儿子赶紧到镇上告知吕子亮一家。
吕子亮皱了皱眉,其实不想再回去和文家人有什么牵扯。
吕松悄悄打量他们的脸色,又喝了口水,嗫嚅地道:“亮叔,其实……村子里现在,有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
吕子亮心道不妙,脸上仍然保持平静,“什么传言?”
吕松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们说,你不是吕三爷爷的孩子,所以你……不会守住三爷爷的家产。”
吕子亮在袖子里暗暗握了一下拳头。
对于身世,他其实没有那么执着去追寻。
但现在有心人把这个消息放出来,分明就是添乱吧!
万一真有人把他的身世探究下去,追查牵扯进更多的麻烦事,他的媳妇和闺女,还有那两个小崽子,以后可怎么办?
“爹,我回去村里解决这事。”吕三昧站起来。
吕子亮和贺胜男同时惊讶地看她,“三昧——”
吕三昧笑了笑,“文家人就是危言耸听而已,故意用激将法让老爹你回去,如果你回去了,那不是证明被他们激到了?反正无论是谁,咱们家只需要派一个代表回去解决问题就好了,还给他们脸了不成!”
“三妹,我陪你一起!”门外忽然传来燕维安的声音。
从书院下学回来的少年大步走进来,关切地看着吕三昧。
吕三昧本想说没有必要,可是想到那个逃犯,心中没来由打了个突。
“可是小安,书院那边你下午还有课呢。”吕子亮下意识地道。
燕维安笑了笑,“其实我的课业都完成了,等会临走前和院长说一声便好。”
……看来还是个文采斐然的小神童。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家人迅速吃过午饭,然后吕三昧和燕维安便跟着吕松回去了杏花村。
吕家原本的宅子里,文氏和文刚一家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里,吕悠和吕通则在院子外面的树荫下坐着,和屋内的人对峙着。
吕通给吕悠扇风,忽然远远地望见一辆车往这边过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里正叔,毋须担心,三妹回来了!”
“三妹?”吕悠一愣,心中泛起苦涩。
看来,那孩子的确不愿再面对文氏,出了这样的事,甚至只派他的女儿回来啊……
燕维安赶着车到了吕通二人面前,吕三昧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冷冷地看向院子里坐着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