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看着头上锦罗帐,突然问道:“奴奴可知我与师师初赴云雨之时说了什么?”
赵元奴身子再次一僵,幽幽说道:“官人真会说笑,你与李娘子说的私密话,旁人怎会知晓。”
“你若真心待我,我亦自会真心待你。这句话,我亦送给你。”这话本是李师师当初说与他的话,却被他反了过来。
赵元奴眼中神采一闪,复又黯然,心道:“真心吗?这于我太过奢望了。我的命运早就不由自己掌握了。”
赵佶继续道:“很多时候,明明前面已是万丈悬崖,踏前一步便粉身碎骨。等你真踏出这一步时,你才发现云雾之中还藏着一条铁索桥,让你直达彼岸,就看你愿不愿意踏出这一步。”
赵元奴手指在赵佶胸口游移不定,口中不解而问:“官人无事却生这等感慨,难道是以前经历此等情景?”
赵佶笑道:“突然想起以前旧事,感慨几句,倒让奴奴见笑了。我也累了,今夜便夜宿于此可好?”
赵元奴轻声道:“奴奴自然是欢喜的。”
一夜无话,已胜千言,更几番云雨,巫山共赴。
晨起之时,方显疲态,美人腰,杀人刀,确非虚言。
早朝之时,赵佶便犯起困来,连蔡京与郑居中、张康国二人为了何事起了争执,双方说了些什么都不清楚。
赵佶也懒得听他们争吵,劝解了两句,便早早散了朝,回福宁宫补了一觉。
一觉醒来天欲晚。
赵佶出了宫,到了师师住处。他知师师心里肯定闷闷不乐,今日特来寻她,拥着她说了会闲话,这才问道:“平日要偷听客人说话又不被发现,如何才能办得到?”
李师师一听,立时反应过来,小声说道:“十一郎是说赵元奴房间里有人偷听?”
“恩,赵元奴以手写字暗示我,我注意了下,却毫无发现。”赵佶说道。
“十一郎还真是厉害,一夜云雨就收服了赵元奴。”李师师酸溜溜的说道。
赵佶却没心情再跟她玩笑,正色说道:“赵元奴房中若真被偷听,只怕她有危险。昨夜我应该说错话了。”
李师师一听,也收了那份心思,说道:“要偷听,最简单的自然是在房中藏人了,但时间一长,难免生出响动被人发觉,所以军中一般以盲人置于听瓮之中,可以久坐,我依周老教头之言,在每个房间都留了暗格,置有此物。还有一种,便是人在隔壁房中,以听筒或矢服偷听,这种人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否则效果会差上许多。”
赵佶来了兴趣,笑道:“这些倒是新鲜,说来听听。”
李师师说道:“听筒是民间常用的偷听工具,以两截竹筒一头蒙上蛇皮等物或以竹节本身钻孔,系上棉线相连,一截竹筒置于房中墙壁隐秘处,在棉线另一头偷听。听瓮与矢服是军队中常用的监听工具,听瓮是一种口小腹大的器皿,以人尤其是盲人藏于其中,置于隐秘处或埋于地下,据说厉害的人能听数十里内的动静。矢服,就是盛装箭(矢)的器具,用牛皮来制作而成,需要窃听时,拿出箭矢,吹足气,夜里枕在头下,几里以内人马声都能窃听到。”
赵佶听得大开眼界,感叹道:“这些法子倒都是巧妙。”
说完,脸色复又难看起来,说道:“看来赵元奴所言不虚,真是有人偷听,只是我没能发现而已。昨夜我与她之间的对话,只怕是会让人起疑,若真如此,赵元奴便可能遇到危险。看来,我得再过去那里与她说些无用的闲话。”
“说些无用的闲话?莫不是些痴迷的情话?这就有用?”李师师问道。
赵佶摇了摇头,说道:“这时若在她那里露出些有用的信息,反而过于刻意,立时露馅。去说些闲话证明她的吸引力,虽然仍不能完全消除怀疑,却可以让对方以为我昨日那些话确实是有感而发,并非有意说出。至于到底对方有几分相信,我就不知道了。好在这赵元奴的体术非一日可成,是下过苦功的,对方不可能因一点疑心就轻易舍弃这颗棋子。以后小心一点,想来应该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