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擒虎的大军昼停夜行,从人烟稀少之地,用了很长的时间,终于神鬼不惊的到达了金国腹地,突然出现在了会宁府城外,对会宁府发起了攻击。
会宁府守军主力已东去迎击刘锜,兵力空虚且毫无防备。
会宁府虽为国都,却极为简陋,初始只有几个堡寨拱卫皇帝牙帐,国相与太子的毡帐,称为皇帝寨,国相寨与太子寨。而族人则星散居于四周。
直到前两年,金国才有精力以皇帝寨为中心,修筑了简易的夯土城墙,又仿辽国上京皇城样式修了座宫殿用于上朝,与霭建村阿骨打的自家屋子一样,也叫乾元殿。
这样的城防与不足一万的守军,在拥有强弓劲弩,火炮火铳以及精锐甲骑的宋军眼里,无异于裸露于床的柔弱小姑娘,只能在象征性的抵抗后,任人宰割。
然而,战斗却异常的惨烈,惨烈到武擒虎夫妇都被震撼到了。
会宁府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来自完颜部与女真七部,仅有极少汉人、渤海人等外族,在城破国亡之时,城里的男女老幼纷纷拿起了弓刀对抗宋军。
当阿骨打的皇后裴满氏与嫡子完颜宗峻、完颜乌烈等人站到了最前面,激励军民的士气。会宁府的军民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
宋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进展艰难,真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金国的留守骑兵不足五千人,悍不畏死的向宋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正面冲锋。
武擒虎令炮军在神机营的护卫下将神机箭推上阵前,一时间万箭齐发,爆炸不绝。
这种恐怖的大杀器让这些轻骑兵如疾风吹过枯草,人马成片的倒下,尸横遍地。
在剿杀完金国最后一批骑兵后,武擒虎看着矮土墙上站着的金人百姓,叹了一口气。
震天的鼓声中,火炮不断在人群中炸开,箭矢如暴雨一般倾泻,会宁府成为人间炼狱,一面倒的屠宰场。
裴满氏与完颜宗峻、完颜乌烈先后殉国。
金国军民再如何勇悍,也抵挡不住宋军这样的攻势,在少数依旧悍勇的将士被最后射杀后,城中的百姓们依旧沉默的选择了反抗。
武擒虎虽然对满城的金国军民充满了敬意,但立场不同,武擒虎并未因此心软。
武擒虎嘴角抽动着,看着那些状如疯魔,不要命的冲向宋军的金人,终于下达了屠城的军令。
会宁府之战,让武擒虎得到了一个人屠的绰号,也令自己成为了金国全民公敌。
金国皇族的成年男子,甚至还有不少未成年的男子,表现了女真人应有的血气与骄傲,尽皆战死,阿骨打的妃子纥石烈氏与仆散氏自尽,元妃乌古论氏与公主完颜兀鲁姐妹,以及宗干宗翰等人的妻妾儿女数百人被俘获。
武擒虎一击得手,不作停留,在放火彻底焚毁会宁府后,按照计划南撤。
第二日,枢密院的军令随信鸽而至,令他火速驰援泰州。武擒虎押解着俘虏临时改道向西渡过混同江、鸭子河后,利用被俘的金国皇族诈取了长春州,与泰州的战八方形成了首尾相接、前后呼应之势。
泰州、长春州囤积了如山的粮食,让宋军至少在一两年内不用担心缺粮。
消息传至泰州城下,十几万金军陷入迷茫之中,尤其是宗干、宗辅这些妻妾子女皆落入宋军之手的金国高层更是心情阴沉,一时无计。
阿骨打心情焦躁,如一头受伤困于绝地的猛虎,赤红着双眼,喘着粗气。
他在牙帐中的寝殿已待了近半个时辰,殿中的几十名脸色苍白女子怯怯的缩着身子,尽量远离他的视线。
就在刚才,一名平日深得他宠幸的辽国郡主因为阿骨打召唤时反应稍微一缓,被突然暴怒的阿骨打一刀砍断了脖子,头颅飞出了很远,血溅了一地。
被鲜血一激的阿骨打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身,将刀丢在一旁,大踏步出殿去了前帐。
吴乞买、宗翰、蒲家奴、完颜宗干等所有金国的高层齐聚帐中,正焦急等待着阿骨打。
“传令攻城,不留活口。”阿骨打阴沉的脸上,闪烁着狠厉的目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下达了军令。
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
众臣面面相觑,吴乞买出列奏道:“陛下三思,如今我们的妻儿老小皆落于宋军之手,在这个时候选择激怒宋军怕是不妥。宋军已在泰州站稳脚跟,攻城需要付出太大的伤亡。而且,耶律余睹的六万大军已从宁州赶了过来,长春州也已失守。稳妥起见,我们应该立即撤兵。”
宗翰也出来劝道:“汉人有句老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一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今之计,不若先退回女真旧地,暂时向宋人献表称臣,保存住实力,等日后再做筹谋。冬季马上就会到来,冰天雪地的极寒天气,极不利于宋军作战,宋军应该没有能力再进攻我们。”
阿骨打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无论如何,这一仗,我都要打。我要让宋人明白,女真人从来都不怕打仗,不怕拼命,要想女真人屈服,要想女真人灭亡,那就要看他们愿意拿多少人命来换。”
悲愤中的金军,开始对泰州城发起了猛攻。
守城的宋军发现,金军疯了。
十二万金军从东南两面对泰州城发起了不间断的攻势,发了疯的金军气势骇人,攻击力更是强悍无匹,他们不知疲倦,不惧生死,任凭同袍倒下,刀箭临身,只是一心向前。
第一日,守军在付出近万人的伤亡后才堪堪守住了城池,金军是日伤亡两万四千余人。
是夜,天罚再次降临金军营地。早有准备的金军虽然损失了不少营帐,人马损失却大大减少,只死伤了不足千人而已。
第二日清晨,金军再次发起了不要命的强攻。
激起了狠厉之心的战八方与折可求两人,一人将帅旗插在了南门城楼,一人出现在了东门城楼,再次稳住了军心。
战至危局,震动着金军心防的天罚,终于在白天向金军显露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