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达餐车以后,张警长对青年男旅客说道:“把包放在桌子上,双手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不要引起误会。”
在餐车最后一排餐桌的拐角处,青年男旅客被安排在最里面的地方,在他外面坐着一名乘警,张警长坐在他的对面。
这样的乘坐分布是有一定讲究的。首先是出于控制角度考虑,让他坐在拐角处,一面儿紧靠着列车墙板,另一面坐着一名全副武装的乘警。而张警长就坐在他的对面,如果他有异动的话,便于迅速控制,不会让嫌疑人溜走。
还有是这样乘坐有一定的心理威慑意义:和陌生人紧挨着乘坐是很有压力的,而且是和两名荷枪实弹的乘警坐在一起,坐在青年男旅客旁边儿的乘警也深谙讯问之道,开始的时候距离这名旅客大约有一拳的距离,随着张警长讯问的深入,他和这名男旅客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是紧挨着这名男旅客乘坐了,这给这名男旅客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坐在他对面的张警长更是此道老手,时不时地用指关节敲击餐桌的桌面,目光紧紧盯着这名青年男旅客,时而双手用力握拳,时而双手交叉做按摩状,时而用拳头拄着自己的脸庞,给青年男旅客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青年男旅客本想说一小半留一大半的想法,被这种安全距离的打破、心理压力的加大而烟消云散,只能乖乖地把心里所想所做过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两名乘警将法律的尊严和权威体现的淋漓尽致,在讯问过程中,张警长语言铿锵有力、引经据典,让青年男旅客产生了敬畏感。张警长很有一套,他先让青年男旅客说说自己的行为,那名青年男旅客自称是“媒体广告从业者”,又说了一通不着边际、子虚乌有的辩解,就连在一旁的刘群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但是张警长还是在耐心地让他说下去,一直耐心到这名青年男旅客自己都烦了,不能忍耐自己所说的谎话了。
张警长一边打开着视频记录仪,一边做着笔录。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不动声色中暗自对青年男旅客的讲述判断着真伪。
其实张警长对于他张贴“贴肚脐眼儿治近视眼儿”的小广告的行为,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交车站公安以后,也就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进行处罚了。
张警长就是想听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以便从中找出他话中的漏洞,查找他是否以前曾张贴过其他类型的广告,例如卖枪、办假证等等,那样就很有可能涉及犯罪了。
青年男旅客也是涉世不深,被张警长一诱导就给自己的行为做起了辩解,辩解来辩解去,就露出了一些马脚,一般对于有些社会经验的人来说,遇到这种情况大都是说的越少越好,而说的越多,漏洞越多,讯问人员会抓住你话中的漏洞,旁敲侧击让你的漏洞扩大,最终变成一个可以将你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深渊。
“警察同志,我也是很不容易的,我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导致现在没有找到正当的工作,但是我又不想去干那些脏、苦、累、险的活,所以就选择了这个职业,我也是被逼无奈,请你们多多谅解,而且我的认错态度也算比较好吧,您一问我,我马上就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再者说,我们这个小广告上面还有劝阻广大旅客爱护卫生的作用,上面写着的那句话,能给列车工作人员减轻一定的工作负担。
刘群在一旁听着不禁插话了:“行行行,你别拿这个说事儿,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儿了,你说啥我们就信啥?你上面印了一行字,只不过是想借用铁路的旗号,来衬托你们这个广告的真实、可靠性而已,有些不明真相的旅客就会误认为这是我们铁路部门做的宣传,先宣传公益,再宣传治疗近视眼,你那小把戏能哄得了谁?”
青年男旅客有些尴尬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现在我贴这个广告最多也就是违反市容管理规定,最多最多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我已经知道了自己行为的后果。我们公司已经和厂家签订了协议,如果因为张贴他们的广告而受到处罚的话,厂家都会给予适当的补偿。”
张警长只是闷头不响地记着,抽空抬头问了一句:“那你以前贴那些其他广告的时候,福利待遇怎么样?”
“原来那些广告福利待遇确实是高,但是里面的内容不太好、风险大......”刚说到这儿,他突然打断了自己的话语,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张警长,没想到这个貌似倾听自己辩解的中年警察叔叔会这样诱导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张警长继续说道:“看你贴广告、撕广告,那熟练样,还有对贴小广告的一些认识和见解,一看就不是新手,干了好几年了吧,小伙子,以前是不是贴过办证刻章、卖枪、卖迷药的小广告。那可是犯罪行为,你的行为很有可能让你受到《刑法》的制裁,那可不是简单的拘留两天了,现在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实施了这些行为。”
张警长坐在他对面,挺直了腰杆儿,双手握拳,紧紧地盯着青年男旅客,严厉地说道。而坐在青年男旅客身边的那名乘警,此时也配合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青年男旅客,似乎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模样(旁边的刘群知道,这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青年男旅客的心理防线似乎被击破了,他说道:“没有,绝对没有贴过那些广告,只不过以前贴过一些‘重金求子’之类的广告而已。”
张警长严厉地问道:“什么叫重金求子?”(其实他知道,但是得从行为人嘴里说出来)
青年男旅客说道:“也就是说,小广告上说,一些特别富裕的富家女或者是离异或者丧偶,就是想要孩子,或者是寻找缘分,不图男人的什么,只要求他身体健康,五官端正就可以,会以重金酬谢。”
青年男旅客见已经打开的话匣子,便继续说了下去:“那种小广告是按照地域来分配利润,以打电话和咨询的人数来确定我们的工资,一般一个城市或者几个城市由一个人承包,只要是这几个城市的电话号码都会算在我们这些业务员头上。”
张警长运笔如飞,把这些都记了下来,视频记录仪也在一旁默默地拍摄着青年男旅客的言行举止。
20分钟后列车到达G站,张警长将这名青年男旅客和询问笔录下交到了G站公安派出所,进一步调查。
过了两趟车,乘警支队接到警情通报,根据该名青年男旅客的供述,破获了一起特大电信诈骗案。并且给予K18次列车,列车长和相关工作人员乘警长等人通报表扬、并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