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鸽哨声拉开大战的序幕,接着一杆两丈高的大蠢出现在远处的山梁上。
大纛的旗杆是新制的,旗帜却仿佛经历过无数沧桑,上面布满创痕。腥红的战旗上,一个巨大的“湿”字即使隔着两里的距离也清晰可见。
那道山梁正处在川口的位置,川谷形成一个丫字形。婆雅军追逐良久的两辆大车此时停放在山梁下。
左翼四路军副将怀天南的瞳孔微微收缩,望着大纛下那个雄伟的身影,一字一字说道:“湿汉奴!”
鸽哨响声未歇,周围伏兵四起,第一波箭雨便让近百名婆雅军失去战斗力。怀天南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他挺直身躯沉声道:“敌寇主力既然在这里,倒省了我们再找路。敌寇即使倾力而来也不过上万,我军却有三万!只用两个将便足以扫平他们,何况我有六将精锐!谁替我把湿贼的旗帜拿来!”
旁边一名牵着马匹的将领欠了欠身却没有作声。怀天南知道他为人一向沉默寡言,也不以为意,下令道:「尤厥!你带第一军去!只要拿下岳贼的战旗就是大功!」
尤厥身材矮小,貌不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是勇力过人的武将。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剑,侧鞍上挂着一枝铁简。
另一名将领高声道:“末将请战!”
他身高九尺,足足比尤厥高了大半个身子——事实上在修罗界的兵士里,即使人族的身高也在五尺七寸以上。(合一米七七,尤厥在修罗族里算是二等残废了。)而那些修罗族的身高都在八九尺,合两米四到两米九。尤厥能进入军队完全是特例。
尤厥忽然道:“我只带一个营,剩下的布阵。”
说着他翻身跃上马背,拔剑朝自己军中一指,挑出一个营朝前方的战旗杀去。
怀天南知道他是趁敌寇立足未稳而抢先踏阵,好给自己留出时间布阵。毕竟婆雅军步兵坚阵天下闻名,只要能够结阵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此地地势狭窄是个山川,而且行军到此,四个将近两万人在川中拉出两、三里的距离,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结好阵势。
怀天南看着前面的湿汉奴,心中满是感慨,此人占山为王的一股匪徒,想不到现在却成了罗睺军首屈一指的悍将,恐怕也就那些帅级将领才能压他一头了。
随着敌寇伏兵四出,川中已经有数处开始激战。怀天南不去理会,接连下令,收拢士卒开始结阵。
尤厥伏在马上,不断出剑挑飞射来的箭枝,迅速逼近敌寇战旗所在的山梁。
相距还有百余步的时候,两辆并排停在山梁下的大车忽然朝两边分开,一条围布从车上拉出,仿佛一道不断拉长的黑色巨蟒,顷刻间便将山梁连同两侧的谷口全部封住。
尾部上一条条红色轨迹,能够看出这是外界来的人用朱砂画的,被他们称为阵法,只是用这么一条布,即便有几个术士便能够挡住冲杀的骑兵?
最前面的几名婆雅军骑兵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彼此交换惊愕的眼神。营长更是张大嘴巴,吃了一口的灰尘也忘了吐掉。
怀天南在阵后窥见,脸色又冷了几分。周围几名将领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别出心裁防守器具,不由得露出一些错愕的神情。
怀天南冷冷道:“一条围布,能奈我何!布阵!”众将回过神来齐声应诺,带着亲兵朝后奔去。
而在此时围布突然放射大量光芒,那些朱红色轨迹也同时亮起,李子义站在车旁给阵法注入能量,一只手拿几颗聚灵丹准备等到元气耗尽时及时补充,可他心里却在想:一个人可以顶十几个术士施法,可是为什么没有青羽看见的那种威能呢,难道自己对阵法还不精通。
敌寇突然拖出的围布突然变成了如同铁铸的围墙,转眼将通途变成险地,不仅让冲阵的婆雅军骇然惊惧,连第五军自己的那些法师也为之愕然,半晌才道:“李术师真乃天才,以一当十。”
湿汉奴微微一笑也没有搭话,而跟着木岩的雪无极一脸得意,献宝似地对木岩道:“岩小子,我给的阵图怎么样?想不到吧?”
木岩骂道:“我还准备做一批,在守城时大显身手,结果抢先一步给了别人。少显摆一点你会死啊!”
雪无极被骂的啃啃不止,连声道:“还有!还有!还有更厉害的。”在也不敢说话,只是眼神中的那么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了。
呼突里带着亲兵逆着人流朝自己的军队驰去,两侧的山梁上不断有冷箭射来,婆雅军的盾手在外掩护,其余士卒各自按照所属的伙、队、营、将收拢。
但山川最宽处不过百余步,地势曲折多变,整支大军犹如一条长达三里的巨蛇,前后不能相望,只有在山梁上才能看到蛇身各处不停爆发的激战。
远远看到第五军的旗帜,一名亲兵拿出号角准备召集诸营结阵。呼突里一把夺过来放在嘴边,接着苍凉的号角声在谷中响起。
眼下是分秒必争,早一刻结阵就能早一刻稳住阵脚、早一刻展开反击。
呼突里不担心己方会败,毕竟自己身边有四个将的第三军精锐,钺棘高、丘钺荆这些猛将也随时会投入战场。
忽然亲兵惊叫道:“正将!”呼突里扭过头,只见几名穿着黑色军服的敌寇出现在山梁上,接着推出一个古怪的物体。
那物体像一只水桶,铁制的桶口有尺许大小,桶身长约两尺,朝天放置,尾部绘着奇怪的线条,在其中的小孔中伸出一根棉线。一名敌寇拿出火措吹了吹,点燃棉线。
旁边的匪贼从容不迫地用一条薄纱蒙住桶口,然后把铁桶倾斜下来朝着自己的方向,接着铁桶猛然向后一挫,发出一声雷霆般的震响。
呼突里眼看着桶口喷出一股浓烟,那层薄纱一瞬间化为乌有,紧接着无数细小的铁漠黎从桶口飞出,雨点般将自己笼罩起来。
呼突里竭力拔出佩刀,还没有举起就连人带马栽倒在地。离他最近的几名亲兵也被波及,浑身钉满铁蒺藜。他的左眼也中了一枚,温热的鲜血不断流淌;他看到周围的亲兵朝自己冲来,叫喊声却渐渐变得模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呼突里的脑中浮出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手指一松,佩刀滚到一边。
湿汉奴苦着脸道:“就是*太贵了,一股烟就打掉我好几十个钜金。”
“怎么想出来的,虽然打的不是很远,人多了到是有些用处。”木岩道:“不过你也太缺德了吧?铁疾藜上还带毒?”
“还是那个什么导师的发明,被术师们给捣鼓出来了,你知道这东西只能打二十步,其实没什么大用,打到身上也扎不深,不带毒就没用了。”
“打过去把人毒死?这东西也太糟了吧!”
“铁筒炮最大的功效不是杀人,而是吓人。”
湿汉奴低声笑道:“你瞧,没人敢过来了吧。哈!好像打到大家伙,看那盔,是正将吧?喷喷,他真够衰的。”
铁筒炮刚才那一发的射程才十几步远,如果不是从上往下打,能不能捞到人命都是问题。
虽然铁筒炮只是吓人的东西,但效果奇佳,婆雅军拼死抢了主将的遗体就远远退开,惊惧地看着敌寇手中的火摺。
那几名敌寇把炮口转到哪一边,那边的婆雅军就如潮水般退却,等于仅用三个人就扼守住百步长的一段山梁。
呼突里精良的甲胄阻挡大部分的铁蒺藜,但脸上中的几枚却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成为川口一战里,第一个战死的高级指挥使。
而木岩对这个叫导师的人愈来愈好奇,自己得到的曜日徽章是他弄出来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连这个不怎么好用的铁筒炮也是,那个人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