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岩道:“如果我领着四个营参战,等于六个营的兵力都投放到鸠山。六个营加起来三千人,婆雅军一万人,敌我比例三比一,就算咱们罗睺军强悍到能以一抵三,也与婆雅军势均力敌,胜负比例各占一半。如果打胜,婆雅军败的只是前锋,后面还有近五万大军,如果败的是我们,那后面也不用打了。用三分之二的筹码孤注一掷,赌人家百分之十的筹码,实在太冒险了!”
“说得好!”
木岩一口气说完,湿汉奴赞许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不能这样打!”
木岩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湿汉奴说:“所以这次你只能带一个营,前去鸠山。”
木岩叫道:“你再说一遍!”
湿汉奴一脸为难地摸着须髯,“人手太少实在没有办法,但是我军中只有你一个即是术士又能指挥人,没有你这场阻击战根本打不下来,我想来想去,只好辛苦你一趟了。”
木岩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是败了呢?”
湿汉奴拍了拍他的肩,“我信得过你!”
木岩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啊!”
“这一个营的人手我已经给你挑好了。”湿汉奴自顾自说道:“你将中三个营长,龙女、乔六、钱少杰都作为士兵参战。你的副将前远也去,还有第七将的专职术师雪无极,以及已经在鸠山的鲁陀也归你。”
“这些明明都是我的人,忽也灼明呢?他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
“忽也灼明是副将,你去了鸠山剩下的三个营总要有人管不是,他另有任务。”
木岩愤愤道:“靠,你打的好算盘。虽然不能投入太多,可带一个营去增援,也太少了吧?」
“谁让你去增援的?”
木岩瞪大眼睛。
湿汉奴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去鸠山,能不打就不打。打仗是罗婆尼的事,你看好机会来那么一下,都管这叫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步。是这么说的吧?”
“别开玩笑了!两军相争一夕之间千变万化,我到那里去找机会,这种事我真不擅长啊老大!”
“你要不擅长别人就更不行了,所以才要拜托你。”
“凭什么?”
“你是七将正将,服从命令。”湿汉奴好像奸计得逞的狐狸,笑呵呵的拍着木岩肩膀说道:“好好干!”
看来这差事自己是推不掉了,赶紧讨价还价吧。木岩道:“你既然要让我去,我有要求。”
“说。”
“第一:一个营肯定不够,至少再给我一个营。”
湿汉奴沉思片刻,然后道:“好,就由你来安排。”
“第二:此去肯定与第六将有交集,我要绝对的指挥权!”
“不好吧,罗婆尼是三品正将,比你的官品还高,反过来受你指挥肯定不妥。”
“那这个任务我完成不了,你也知道胜利的机会稍纵即逝,关键的时刻我不是决定最后走向的唯一一个人,那么肯定不可能有效的完成我布置的所有命令。”
湿汉奴想了想:“好!我马上传令,两江道伏击你是最高指挥官。”
“还有吗?”
“第三:算了暂时就这么多。”
湿汉奴道:“再来一条,凑够三条,一般提条件都是三条的。”
木岩看见湿汉奴眼中的那点狡诈的亮光,连忙说道:“没了!”
“没了!那我给你提一条,打输了就别回来了。”说完又转回嬉皮笑脸的神情,说道:“拿着!”
木岩接到手里,不由一愣。那东西是个圆棍,一头大一头小,两边各有一个透明玉石。
“这是千里眼,也是你们外界来的人捣鼓出来的。很好用,看远处就像在眼前一样,这可是我的宝贝,用完了要还给我。”
湿汉奴解释完了,然后道:“时间定在后天辰时,那时候敌人也应该进入到两江道了。”
木岩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盯着手中的千里眼,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湿汉奴道:“第三军术师做出来的,说是你们那界有个叫导师的人发明的,他也是仿制而成,光这两块能将人拉近的玉片就非常昂贵。”
木岩听到导师这个名字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像这些奇巧之物都与这个人有关系,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天际乌云密布,半晚突然刮起的凛冽北风使气温骤降。东境大部分疆域终年无雪,鸠山也并非高寒之地,没想到一入冬就有了下雪的迹象。
龙女裹着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灵兽的雪白毛皮来到木岩帐内,轻声说道:“木头,天气太冷了在你这取取暖。”
前几天李子义的话他虽然已经想了两天,但是每想起来还是有些纠结,如果真如李子义说的,出去的希望便越加渺茫,自己在外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丹宗、顾宁、爱倾城、林丝丝还有杭流影这些丫头怎么办。
他心里迷茫没有感觉到龙女异样的神情,听见龙女说话随口说道:“死丫头,明天行军,还不去养精神,跑到这里取暖,你那里比我这还暖和。”说完也不管龙女愿不愿意,将她给推出帐外。
鸠山林道中婆雅第三军第二将正将伐楼里,看了看被风吹的向一边到的树木说道:“这鬼天气,好端端的起了这么大风。要是下起雪来,就麻烦了。”
赵纹浓眉紧锁,普兰将军对这次大战极为重视,早在大军出发之前,便将库中的大批棉衣提出,随时可以装备。但进入鸠山之后,他才发现面临的状况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箭矢耗尽之后,敌寇的威胁大幅下降,没有给婆雅军造成太大损失。连日来交战十余场,第三军死伤不到二百人。不过在那伙敌寇的袭扰下,路程严重迟误,现在第三军已经在山中滞留了两日。
对于在何处扎营,众将分歧很大,第三军的几个正将提议在山中扎营,位置就在两江道。那处营地是摩阎那冒死探到的,摩阎那调往另一队当队长,负责指挥一个队的步兵,虽然级别相等,但比起骑兵队长无疑是降职了。
伐楼里私下替摩阎那抱怨过,但昆沙告诉他,自己的儿子,不严苛一些,如何服众?
伐楼里不同意在山中扎营,原因是两江道地势较低,如果东镜镇罗睺军四面合围,对己方大为不利。他建议,大军一鼓作气杀出鸠山,赶到平原再驻营。伐楼里的第二将是骑兵,在山中无法发挥骑兵冲锋的威力,但穿过鸠山谈何容易。三个将轮流作战,至今也只走了二十余里,顺利的话,也要明日才能赶到两江道。
如果不驻营休息,抵达平原便是几千疲兵。
前方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尘土飞扬。接着传来讯息,几个贼寇从山上推下巨石,由于躲避及时,婆雅军只伤了两三个人,但道路被巨石堵塞,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通行。
“传令!全军每人带五天的粮草,抛弃所有辎重。”
赵纹决定一鼓作气赶到两江道,再进行休整,连日作战,严重影响了军队的士气,一旦降雪,恐怕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六将全员休整,喂足马匹!第七将警戒,第二将继续行进。今晚不走出十里,让伐楼里提头来见我!”
婆雅军迅速行动起来,一队又一队军士连夜投入战斗。……
第六将出发半个时辰之后,赵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强劲的北风带着细小的雪粒漫天飞落,吹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已经战斗数日的婆雅军打起精神,冒雪在山间行走,只盼第六将能杀开一条血路,早早离开这鬼地方。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一骑快马从前方驰来,马上的骑手满身是雪,远远便亮出旗号,“第六将斥侯!有紧急军情!”
军士分开一条通道,赵纹纵马上前,骑手见到主将,立即滚鞍下马,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赵纹心里微微一紧,“前方有敌情?”
“不是!”
骑手利落地施了礼,带着一丝兴奋说道:“第二将发现了敌军的营寨!那些敌寇没想到我们会连夜冒雪进军,这会儿还没有动静!”
赵纹精神一振,“敌营在何处?有多少人马?”
“在前面七里,过了两江道就是!敌军在山丘上树了三重栅栏,大概有两三千人,第二将都是骑兵,无法硬冲营寨,请将军立即派遣两营步兵!”
“王天!你立刻派两个营去!”
第七将正将急忙道:“术师大人!还请三思,万一是东镜镇贼兵故布疑阵……”
赵纹沉默片刻,然后一挥手,“王天,整军!」
斥侯连忙道:“伐楼里正将说:大军行动,容易惊动敌军,请术师大人下令,将一个营分成十个队,分批开往前方。”
赵纹朝王天道:“听到了吗?”
王天一抱拳,“得令!”
婆雅军每营十个队,每队五十人。随着王天一声令下,十个队的步兵逐一加快速度,分批赶往前线,与第二将的骑兵汇合。
赵纹的面孔在火光中时明时暗,两三千的敌军应该是敌寇的主力。他不相信前方等着自己的会是那支传说中未曾一败的强军。
赵纹看了下部队,已经出发的有九个队,其余仍按平常行军的速度行进。此时夜色正浓,大雪纷飞,为了避免惊扰敌寇,军士都熄了火把,冒雪冲风赶往前线。七里的距离,一炷香就能赶到。如果能全歼这伙敌寇,一鼓作气攻下东镜镇也不是不可能。
赵纹忽然道:“那名斥侯呢?”
旁边的亲卫往四周察看半晌,那名斥侯就像消失般,毫无踪影。虽然雪下得正紧,赵纹身上却汗津津的,他放缓口气,又问了一遍:“那名斥侯呢?”
王天和库鲁也同时反应过来:“谁见过郭伐楼里那名斥侯?”
亲卫们都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刚才禀报时,众人都觉得那名斥侯面熟得很,但这会儿甚至没有人能想起他的面容。
“有诈!”几名将领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王天大骂一声,“无耻!”
然后厉喝道:”停止前进!召回前军!”
此时木岩一骑一人独自站在山峰之上,通过千里看着如同迁徒草原被牧人驱赶的羊群似的敌军,盘算着明天战争中出现的种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