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出去之后,小柔就发现了,她等了半晚上也没等到你回来,本来想今天一早来质问你的,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筠溪笑眯眯的表情,让陆涛分辨不出来她口中的不用担心到底指的是什么。
还没等陆涛多问,筠溪继续说道:“快去整理一下,我们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父亲......”
看着筠溪有些忧郁的表情,陆涛答应了一声便去洗漱了。
说是洗漱,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洗漱的地方,牙刷倒是有,不过却没有牙膏这种东西存在的余地,最多是沾点青盐,凑合着刷个牙,其它更不用说,不要指望在一个文明程度不太发达的世界里有洗面奶之类的东西。
当然了,就算是有,陆涛也不会用就是了。
一个时辰之后,陆涛搭上了筠溪回娘家的马车,作为皇子的妃子,回娘家也是有一套相对应的仪仗,陆涛有些尴尬的是,他发现虽然比起公主出行的仪仗,皇子妃出行的仪仗虽然清减了很多,那些穿着华丽的士兵人数也变少了,可是大部分士兵都是昨天陆涛见过的。
从他们是不是瞅过来一眼的动作,陆涛知道,这些人已经认出他来了。
陆涛:“......”
小柔掀开马车前面只有一半的帘子往外看:“好久都没出来过了,待会儿路过集市的时候倒是可以给家里买点东西。”
陆涛:“......”
他坐在马车前面,和车夫坐在一起,今天的马车小了不止一号,拉车的马都少了两匹,陆涛就没办法再坐到车厢里面去了。
屁股底下的木质横杆,坐起来的确不是那么舒服,而且还得忍受时不时来自于左右的目光,陆涛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小柔却没发现陆涛的糟糕情绪,她推了陆涛一下:“听我说话!”
“我听着呢!”陆涛回头:“可是按照规矩,我们代表的是皇家脸面,路上是不能改变道路也不能停的,所以妳恐怕没办法去集市买什么东西了。”
“唉?不是吧?我还想趁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好逛逛呢......”
“很可惜,不行就是不行,看到那个老太监了吗?”陆涛用手指了指跟在马车边慢慢走着的一个太监,他花白的头发从帽子里露了出来,说是老太监也确实是老太监:“那个就是司礼监派出来的太监,如果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他都会记下来,到时候就按照那些记录惩戒那些不守规矩的宫女太监,如果妳不想尝试一下这个惩戒的意味,就不要想着到出去逛了!”
“哦......好吧......”
说着,小柔就把脑袋缩了回去,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在和自家小姐说些什么。
自从出了宫,小柔似乎就真的变成了小柔,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特备是在对待陆涛身上,
都柔和了许多,这是陆涛乐见其成的。
至于刚刚那个老太监,陆涛才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呢,刚刚所说的话都是骗人的,毕竟陆涛昨天也见到他了,一路上就和现在一样一言不发,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陆涛坐在了车厢外面,根本就没机会注意到这个老太监。
马车顺着大道一路往西行去,一路上少了许多如同昨天那样用跪拜来对皇家表示尊敬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仪仗太过于简陋的关系。
转过了几个弯,马车就停在了一个院子外面,陆涛左右看看,有些疑惑地敲了敲车厢侧面的木板:“筠溪?我们这是到了吗?”
筠溪掀开帘子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我们到了,你去敲门吧,按理说昨天就有人来通知过了,今天应该有人在外面等着才对......”
从筠溪的语调中,陆涛听出来了一丝犹豫和疑惑,实际上,更疑惑的是陆涛。
跳下马车,陆涛走到院子门口,“砰砰砰”地敲起了门。
这个院子一点都不大,无论是门脸还是院墙,都透露出一股沧桑的感觉,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整个筠溪家的院子,都充斥着饱满的廉价感觉,甚至除了大小超过之外,对比徐伯家的那个小院子,这里还缺少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活力。
刚刚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陆涛就开始疑惑了,筠溪不管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从她说过的那些只言片语中,陆涛也能听得出来,筠溪原本的家非富即贵,可是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如果要说和之前的变故有关系,当筠溪嫁入皇家的时候,这一点应该就已经解决了才是,难道说......
等待了好一会儿,就在陆涛敲了第三遍门之后,从门里终于传出来了声音。
一个有些不耐烦却稍有些尖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谁啊?!”
陆涛愣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们是从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木门“哐”的一声就在陆涛面前打开了,差点没撞到陆涛的鼻子。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用还处在变声期的嗓音问道:“是我姐姐回来了吗?我姐姐呢?”
陆涛身后,筠溪掀开了马车上的布帘:“小远,我在这里!”
“姐姐!”被筠溪称作小远的少年一个欢呼从门后冲了出来,到了马车车厢旁边才停了下来,他仰头看着筠溪,急切地说道:“姐姐妳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非常想念姐姐妳!”
“我也想念你啊!”筠溪从车窗后面伸手手抹了抹少年的脑袋:“怎么?我昨天就让人回来通知过今天我要回来,没有人知道吗?”
“没有!”名叫小远的少年愣了一下,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哼!我明白了!肯定是那个坏女人使得绊子!”
“唉!”筠溪打断了少年的话:“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母亲,不能这么说!”
“说了又怎么了?”少年梗着脖子:“她还敢打我不成?!走吧姐姐,和我回家!我们一去去质问她,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行!”筠溪摇摇头:“你快点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让父亲来解决,我现在是皇家的人了,不能就这样随意进出娘家,快去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筠溪的吩咐,一溜烟跑回了自家院子里。
等他回来的时候,这里终于有了陆涛之前在薛家看到的样子,一个中年人带着一大堆面有菜色的人跪倒在青石铺就的院子当中。
筠溪的马车在狭窄的巷子当中艰难地调头,然后又艰难的穿过狭窄的大门,停到了院子里面,如果今天筠溪坐的是昨天牡丹那样的马车,估计就很难能够穿过这道狭窄的门了。
等到车队进了这栋院子,那些穿着华丽的士兵又占据了院子里几个出入口和制高点之后,筠溪才带着小柔从马车上施施然走下来。
她穿着一套颇为华丽的衣服,颜色以庄重的青色和大红色为主,小柔乖巧地在筠溪身后帮她抬着几乎要拖地的裙摆。
筠溪下了马车,就赶紧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中年人,开口说道:“父亲!快点让家里人都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何必用这么大的礼?”
“哼!让他们继续跪着!”中间人站起身来:“女儿啊,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皇室中人,我虽然是你的父亲,但也不能免礼,这是对皇室的尊重。”
“切!什么皇室中人?丈夫都死了,还把我们一家子人害得只能在这里苟活!”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音在那群跪拜着的人当中响起,陆涛耳聪目明当然听到了,而无论是筠溪还是她的父亲,因为距离的缘故,也听到了这一阵算不上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
筠溪父亲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下来,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直静立在马车旁边的老太监突然出手。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移动的,上一刻还在车厢旁边,下一刻就到了跪立的人群当中。
“啪!”
一声脆响,跪立的人当中,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监:“你居然敢打我?!”
“啪!”
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妇人捂住的却是另一边脸,透过妇人的手指间隙,陆涛看的清清楚楚,妇人的脸不仅肿了起来,一片片殷红透着血色,这两下巴掌不轻。
“打得就是妳这种上下不分尊卑不分的刁民!来人啊!”
“是!”两名守在马车旁边的士兵叉手称是。
“把这贱妇绑了,我要让她好好见识一下皇家威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哼!不知好歹!”
“陆公公!”筠溪往前走了一步:“陆公公,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怎么说也是我们芮家的主母,进了那种地方,出来了还怎么活?您就稍微教训她一下好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