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飞报声，埋首于满堆文书奏折的脑袋反射性的抬头。

“城西六百里加急塘报！”

“呈上来！”萧漠北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眉接过急件。

原本沉郁的面孔，随着文书内容的注入，愈加阴暗起来。

觉察到萧漠北脸色的不对劲，萧正大着胆上前一步，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胆色了。

“王上，是不是……”

没等萧正问出口，萧漠北便挥手示意他不必言语。萧正只好硬生生将满身的怀疑吞进肚中，不再作声。

萧漠北若有所思得踱着富有节奏的步调，来回徘徊思索着。

“哎~”萧漠北闷声叹了口气。

这已是今日第三份塘报了！他不想和蒂诺国大动干戈，伤了两国的和气。不光是因为程海锋是雪落的父亲，不想引致误会更深。更重要的是，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这样祥和的平静，任何一个圣明的君主都不愿意破坏。只是，连日来，蒂诺国步步紧逼，连让人喘气的机会都吝啬给，着实令人烦忧。

难道，这一仗真的要打吗？联谊数十年的情意，真的就要因此而破损了吗？

雪落啊雪落，只有你才能阻止这场祸乱，也只有你，才能使两国的灶火干熄。可是，你究竟在哪里？

“还没有雪落的消息吗？”萧漠北折回案前坐定，眼神有些许恍惚和苍凉。

“是的，王上。”萧正偷眼瞧了眼萧漠北紧绷的神色，低垂下头。

“你，还是坚持认为雪落是杀害太后的凶手吗？”萧漠北悠悠得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萧正看了萧漠北一眼，感觉他的疑问有些突然，但还是老实回答：“不。凶手应该不是雪落公主。”萧正顿了顿，继续道，“微臣愚钝，被一开始的表象蒙蔽了双眼。臣以为，虽然现场流露的表面都对雪落公主不利，太后被杀，丫鬟护卫连同御医使者一起莫名得消失，雪落公主自己也不知所踪，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公主所为。但是，臣后来又仔细探察了沁香园数次，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萧漠北的脸色愈加严肃起来。

“第一，动机不对。萧正看得出来，雪落公主对王上用情至深，段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太后。更何况，所谓的一己私欲也可能只是莫须有。”萧正询问性得又看了萧漠北一眼。

萧漠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二，时间不对。众所周知，雪落公主三天后就要成为我国王后，即使不能平衡身份的变动，也没道理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她出使在天盛国，代表的是整个国家，整个国体国荣，任何一个稍微识大体的公主，都不可能如此不知轻重。

“第三，太后的死因很可疑。雪落公主天生娇姿，金枝玉叶，双手细白嫩长，未见茧形斑痕，绝非舞刀弄剑之人。而杀死太后的凶手，臣敢断言，是个武功相当了得的高手。”

“不错！”萧漠北沉重得叹了口气，“母后是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弯刀所伤，而且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镰齿形弯刀，母后的伤口并非齐整圆滑，而是留下了齿轮型的印记……”

“齿轮型的印记？”萧正重复了一句，满眼的疑惑不解：“可是，太后和宫女的伤口不是尖锐细长的平整刀口吗？怎么会是锯齿形？难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萧正的脸色霎时变得异常凝重。

“怎么？”萧漠北对萧正突起的钝重，甚感不解。

“回王上，如果臣猜测的没错的话，凶手惯用细长的锯齿形弯刀，而且功力深不可测。被他所杀之人，伤口先是平整光滑，真正的形状要过五到六个时辰才会真正显现出来。江湖上习惯使用弯刀而且功力深厚的共有五人，断肠刀虎莫已死，追魂刀烈残阳使用的是宽厚笨重的弯刀，力量惊人。至于齿轮型弯刀使用者仅有三人。分别是天外飞鹰猫熊，叱咤风云摩天，还有就是号称索命无常的叶孤魂。而且，这三人同属天塔国。只是猫熊在三年前已被仇家所杀，摩天也已退隐江湖多年，所以，臣推测凶手最有可能是叶孤魂……”

“叶孤魂？天塔国？”萧漠北喃喃得重复着这两个词，拳头不自禁得握紧。

“不错！除了他，臣想不出还有谁使用这等毒辣的武器。如果……”萧正突然顿住，不再言语。

“如果什么？”

“叶孤魂行事向来乖张无度，性情隐情不定，手段甚是歹辣，如果公主真的落在他的手上，恐怕公主……”萧正不无担忧得叹气道。

“什么？”萧漠北激动得站起，担忧之色不以言表。但也只限于一瞬的慌乱，脸色忽又缓和下来。

“不会！”他轻轻摇头。

萧漠北从袖中取出一枚焰火型飞镖，“你看，这是什么？”

“烈焰镖？”待看清萧漠北手中的镖形物，萧正大吃一惊。“难道冰焰城也跟此案有关？”

“冰焰城？”萧漠北喃喃得咀嚼着这三个字。

“不错。”萧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烈焰镖乃是冰焰城城主莫昔城惯用的独门暗器。莫昔城，说起来也可谓是个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就掌管了拥有数万众的冰焰城。刀法精湛，功力深不可测，据说无人可以在他刀下躲过。但其生性冷冽，脾气暴虐，一向不屑与朝廷来往。怎么会大刺刺得公然留下烈焰镖，与朝廷为敌呢？”

“不，你错了！”萧漠北摇摇头，“他并非有意留下烈焰镖！”

“为什么？”对萧漠北的笃定，萧正甚是不解。

“你仔细看看，”萧漠北将烈焰镖凑近萧正，好让他看个仔细。

“这是？”萧正瞪大眼，不明所以得指着刀片上暗棕色的痕迹。

“这是西域一种罕见的药物——黑墨兽留下的残汁渣末，无色无香，色呈墨黑，毒性高低不均，甚是复杂。少量服用者，会出现头昏眼花，神智失常；一旦过量，便会腹痛难忍，表情极为痛苦，即使得救，也会变成植物人，无法正常生活。再多一点，就会口吐黑血，一息致命了！”萧漠北脸色凝重得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烈焰镖，“如果朕推测的没错的话，由于雪落一向不喜滋补汤药之类，所以是母后先喝了有毒的汤药。但雪落为了不让母后担心，即使自己再讨厌那股味道，她也会逼迫自己喝下。待雪落也想要喝入毒药之时，莫昔城或者跟他关系密切之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药碗打碎，阻止她喝下去。”

“哦，”萧正了然得点点头，“这就有了为何地上有碎汤碗和烈焰镖上为何留有残药的解释了。可是，为什么呢？”萧正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没道理啊！

“理由简单的很！”萧漠北冷哼一声，“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也是来杀雪落的。”

“啊？”萧正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得上前一步，“那为什么……”

萧漠北摇摇头，无语。

“那我们该怎么做？”萧正情急得问出口。

“是时候行动了！”萧漠北深深得叹了口气，漠然得看向窗外……

*

翌日乾坤殿——

“王上驾到——”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生——”萧漠北巍然正坐于殿前龙椅之上，一派赫赫生气。眼神中的冷逆之气比平日多了分不寒而栗的肃杀。

“臣苏鸣声有事启奏！”宰相苏鸣声虽拱手低首，但脸上的愤懑之气仍赤裸得暴露在众人面前。

“讲！”萧漠北仍是一派肃然之气，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启禀王上，”苏鸣声微一拱手行礼，“蒂诺国三日来，三十六个时辰，时时叫嚣，刻刻叨嚷，口出狂言，行为乖张，一点也没有将我国放在眼里。实在可恼可恨！”

“是啊，王上，”吏部尚书王宏也是义愤填膺，随声应和道，“蒂诺国此举太过欺人太甚，杀我太后在先，兵临城下在后，难道我们堂堂天盛国，真那么好欺不成！”

“我国一向以兵力强盛，战斗力勇猛著称，国下众军攻必克，战必胜，都是彪悍斗志昂扬的精英战士。蒂诺国如此嚣悍，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王上下旨迎战，让他们蒂诺国看看我们天盛国的实力！立国威，平众怒！”兵部尚书孙建成叩首请命。

“司徒洛愿带兵下边关，诛杀蒂诺国恶贼！”大将军司徒洛突着一双灯泡眼，决意甚是笃定。

“臣等愿随司徒将军一同前往边关，杀敌雪耻！”殿上其余数十位将士齐齐跪地请命。

“请王上下旨杀敌雪耻！”此刻，文武百官，竟全部跪下。

萧漠北只是随意得扫视了众人一眼，“都起来吧！”

“谢王上——”

萧漠北从龙椅上立身，对着众人说道：“蒂诺国程雪落公主假借巡演为名，暗度陈仓，伺机杀害太后，而后逃之夭夭，确实可恨可恼！”萧漠北一手拍向龙椅扶座，惊吓出大臣们一阵慌乱。

“然朕顾念两国世代交好之谊，忧虑战事一起，殃及百姓，生灵涂炭。为免疏漏，着令查清事实真相后再行商谈，怎奈蒂诺国不知好歹，仰仗其地域辽阔，人口众多，非但毫无悔意，反而步步紧逼，猖獗之至！即使众爱卿不上表陈奏，朕也决不姑息！”

“司徒洛听令——”萧漠北旋身危坐。

“臣在！”

“朕封你为骁勇大将军，带兵十万，赶赴边关，与三万守将汇合，留守听命。”

“谨遵圣命！”

“王跃，张环——”

“臣在！”

“朕亲封你们为左右前锋将军，全力辅助司徒洛大将军行事。”

“谨遵圣命！”

“尔等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自主张！”萧漠北对着殿上百官宣布：“朕要御驾亲征，亲自讨伐蒂诺国！”

“啊？”乍听此令，文武百官全部瞠目结舌，不知所谓。

“王上不可啊！国不可……”还是苏鸣声反应灵敏，及时劝阻。但没等他将忧患之声道出，萧漠北已挥手阻断了他的言语。

“朕知道你们担忧什么，什么也别说了，朕意已定，众爱卿不必劝阻！”萧漠北一腔心意已决及不可动摇之气，着实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官僚武将。将百官们所有的深思甚虑都硬生生哽在了喉咙。

“朕不在的这段期间，朝中一切事物交由宰相苏鸣声，以及礼、吏、兵三部尚书，这四位三朝元老全权代理。诸事需通过他们四人点头应允方可行事，有一方反对者，决令作废！”

“谨遵圣命！”

所有人都在忧思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隐患中，面色重重。唯有一道意味深长的眸光，渗透着阴谋得逞的嚣佞之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