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那句话,若是这消息没有得知的必要,她并不打算就此去剥开他伤口,追问那些旧事。
转口同魏武聊了几句,如愿将他思绪带偏,三人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
入目尽是破落简陋的茅屋,耳闻尽是遍地哀叹。
走过简陋的茅屋,能听到内里,不时有要将心肺咳出来的咳嗽声出现。
没有火房,架着锅炉的门外,不少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最喜玩闹的孩童,垂着眼在煎熬草药。
苦涩味道在整个山谷中蔓延,将走到其中的人心都浸泡得甘苦。
也有抬眼的小孩,见到了走在前的魏武,轻声唤了声:“魏叔”后,没再开口。
对于他身后两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孩子们竟没有丝毫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
用帕子垫着碗底,便转身急匆匆走进了屋中。
在两人观察四周之时,魏武声音低沉的开口道:“崇安国北境气候一直少有严冬,我们为了躲避饥荒躲到这来,一时躲过了饥荒是没错,但万万想不到,却躲不过严寒。”
周怡顿了下,回问道:“肃定山脉连寒风都能阻隔,你们都不知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又是怎么爬过那重重高山来到此地的?”
魏武低叹了一声,回她:“肃定山脉一直都有一条不被人知晓的通商小道,往年潭河乡收成还好的时候,乡里也有人走过这条小道,来到东雄国贩卖商品。”
“这条道,官府竟不知?还能让你们就此避了税?”周怡惊讶道。
魏武点了点头,“这条道是我们祖上先人一步步探出来走出来的,近年我们被农活压得直不起身,就再没有走过了,官府自然不得而知。”
得到大致想要的信息,周怡点了点头没再问。
望了晋楚安一眼,在他垂眼示意下,同魏武转口道:“我可以帮你,相应地,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从她毫不掩饰目的的追问中,魏武早有心理准备。
得知她愿意帮他们,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们愿意救他们。”
“这么快答应,你确定你想好了?先听听条件吧。”周怡随口说着。
在他又要开口时截下,“首先条件一,你需要离开此地跟我们走,你愿意接受吗?”
魏武闻言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着的,不过是将路线告诉他们罢了,他以为,他们要的就是这个。
现在听闻她的条件第一条,就是要他跟他们走,他开始那般果断便已消失,确如周怡说得那般,不确定起来。
毕竟,他方招惹了这么两尊菩萨,人家记没记仇他也不知道,他要是一走,谁又能知道,他们会真的像他们应承那样做?
他现在就是潭河乡这些老弱病残们唯一的顶梁柱,他就这么走了,谁能像他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们?
周怡知晓他的想法,但她不打算开口再给他吃定心丸。
她想要以此来验证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让她真的想要带走他的品质。
对待未知,果断同坚决。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若是他做出决定,愿意跟她走,那就合衬了她的想法,她也自然愿意带走他。
若是他犹豫不决做不出决定,甚至拒绝离去,那就同周怡想法相悖。
她虽然依旧会以路线图为条件,去帮助这些人,但他魏武,也失去了一段向上爬的机遇。
说到底,他不管怎么选择,都不会影响周怡愿意帮助这些人。
只是会影响他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罢了。
但这一点,他并不知晓,所以,他在垂着头思虑不一会儿,就害怕周怡等不耐烦而慌忙抬起头,给了她答案。
“好,我答应你。”
周怡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白纱晃动点了点头,“既如此,那走吧。”
魏武又是愣了一下,暗想:这么快?
周怡知晓他心中所想,没有再打算考验他的想法,直言道:“你若是想帮助他们,那就越早离去越好。”
不快些走,哪能唤上人来帮助他们?
周怡是不打算因此调动兵力的,花些银钱购置宅子,找些人来帮他们搬离此地,再给他们安置身份,便是最切实际的帮助了。
马车悠悠回到管道时,周怡才将此想法告知闷闷不乐的魏武,魏武脸上立时换上了感激神情。
一脸焦急自不用多说,那双大而圆的眼睛,也亮起了大颗大颗的星光。
周怡暗暗摇了摇头,他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坐上领导的位置,在军营中成长,当个有勇无谋的二把手,基本上就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晃悠着进了城,从票号中取了些许银钱,打发他去找车夫一类的劳力后,周怡便调转车头,往少数兵士接管的府衙行去。
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晋楚安,至此才低声开口道:“同你在一起,总会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周怡垂眼浅浅笑了笑,“遇上的事总是太过离奇,好坏也是两极分化,也说不上运气好是不好。”
“以往的事不做评价,单这件事来说,是极好来的。”晋楚安悠悠道。
周怡驱车行进小巷,随意点了点头,“遇上这事便如釜底抽薪,僵持着的战事都将因此迎刃而解,自然是好的。”
行过小巷,到达府衙偏门,周怡驭使马车悠悠停下,同晋楚安说了声:“你暂且等等。”便跳下马车,一跃进了高墙后院内。
脚落地一霎,不等高台上的弓箭手反应过来,便高扬着手,拿出一枚形似虎豹的令牌,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辉。
那士兵眯眼一看,登时惊颤了一下,随后蓦地跪倒。
院子其他反应过来的士兵,也齐齐跪倒一片。
周怡这才摘下斗笠拿在手心,那双清亮的红琥珀,在院中环视一圈道:“此地长官姓甚名谁,现处何方?”
这宛如问罪的话语一出,跪倒一片的士兵们对视一眼,一时不敢开口。
虽说异国举乡移居之举,未被此地长官知晓,算得上是失职。
但周怡其实也没想在此时问他的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