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蚁群一般的尸潮,少数向他们奔涌而来,大多数却还是按照原目的地行驶,以身做梯,让无法使用灵力的同类,借他身子攀爬上城墙。
一簇又一簇,一列又一列,被打下又不知疼痛地爬起继续,把浅白色城墙染得灰红。
守城士兵在程王死令下,不得离开城防所在。
此前或是因命令如此,在尸潮源源不绝的此时,则是不得不如此。
不过十万左右的士兵,将如天阙的长城占满,每一个城墙垛口,都有三十双手持长剑长枪,将攀爬到此的腐烂尸身挑下。
城防艰难,被困在尸潮之中的众人更是艰难。
御灵作战,一时如砍豆腐一样,力度过大失控,回手减少灵力,却遇上铜皮铁骨的怪尸,不痛不痒。
光是如何在这般作战中,有效控制灵力攻击,都是个大问题。
更别说,那渐渐有了智慧,有了配合,懂得一涌而上拉去他们注意力,再有腐朽灵力暗中穿过不怕疼痛的同类,转瞬攻击到眼前。
这般冷不丁地偷袭,实在难防。
周怡这般,在几人中算得上是战斗经验丰富了,也不可避免受了些轻伤。
左边肩头连接到侧脸下颌的部位,因多道灵力来袭,躲闪不及,被揦出一条如细蛇一般蜿蜒向上的血痕。
血点滴滑落在地,尸潮双眼通红盯着她,动作更为疯狂。
她在入战场第一时间,便下令让千机卫前去,解救受伤灵力近无的爷孙二人。
除奇邃、晏双两人不甚放心不愿离去外,此时她身边便只有那几个同龄的战友了。
端木梦秋身上只有一个父亲留给她的七阶器灵,能护住她便已算不错,作战便是空想了。
周怡担心她出事,早早唤了奇邃前去护卫于她,她身前便只有晏双一人。
此时,阵法师在乱战中的弱势这一点就显现出来了。
单打独斗或是以一敌几,可以随意启动阵法之力的他,自然是强大的战力。
但在这双拳难敌四手的乱战之中,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开阵,能用杀伤力不强的阵道之力护卫自身,也只是他自身是高阶阵法师,若是换任意一个修为低些的阵法师,现时怕是不知死上多少回了。
他未有完全伤愈,周怡自可不能再要他护卫。
一手拨开他,万千藤蔓横生拍向前方,一波尸潮被碾碎。
见此,她脸上依旧未有显露出轻松神情,因这般手法,她已经使用几遭了。
没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句话最为合适形容现在的情形,一波倒下还在扑腾挣扎,另一波就越过同类尸身,攀爬过巨大的藤蔓继续向她袭来。
随之而来的,是不知何方传来,那让人烦躁的灵力偷袭。
周怡不得已唤起藤蔓回防,身子翻飞躲过灵力,跃在空中之时。
不知何方来的灵力,瞬息到达眼前,空中难以借力,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身死。
转瞬就要不顾一切唤起源火护卫时,被一手捞起,那道灵力如箭穿过,穿透她方才所在那方,刺进一具张牙舞爪的腐尸之中,血肉横飞。
转眼看向身后,同晋楚瀚道了声:“多谢。”在晋楚瀚面无表情持剑挑刺摇头之时,拨开他扶住手臂的手,迅速落回地上。
这样被拖在此处久战不是个办法,他们是活人,不比那群死物,总会有精疲力尽,灵力空竭之时。
周怡看了眼不远处的城墙,不过瞬息做出一个决定。
回防城门。
不可能一齐动身,那群隐在暗处的怪尸不会放过空中的靶子。
只能循序渐进,先将几个人送进去,再建一个有灵之物才能进入的界阵,比较可行。
也是有晏双在此,她才能做这个决定,不然,光是瞬息建一个大阵这一点,就将此路堵死了。
更别说,建一个可以识别是否有生命这一点,似有智慧一般的大阵。
其中复杂困难程度,不言而喻。
无用功一样将群尸拨开,周怡迅速到达晏双身边低问道:“可有能力建立一个任由我们进入,却隔绝了这些生物包围整个宁安城的大阵?”
晏双听到这句话,一向沉稳没有什么鲜活表情的脸转向她,眸眼大睁,惊讶不言而喻。
愣了两秒,在周怡聚精会神望着前方作战时,盯着她不住淌血地侧脸脖颈,想了想回道:“可以。”
周怡也只是赌一把,她并不知晓有没有这样的阵法,而晏双又是否能建出这样的阵法。
周怡忽而回看他,张嘴似要开口又蓦然停顿,而后才道:“有我们在这边争取时间,你不用着急。”
虽说这个决定有逼他的意味,但为了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她不得已这般做。
但就算做了,周怡还是不想看他透支生命,伤势加深。
晏双明白她的担忧,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知晓分寸。”
周怡瞥了他一眼,眼底不信任意味不言而喻,快速回望前方,一道蕴藏在手心许久,夹杂些许源火的火灵猛地生出,将前方清出一块空地。
火灵她之所以一直未有用上,便是想像现在这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尸潮停顿在火灵旁,似呆愣时,周怡急迫低声道:“就现在,我送你过去。”
晏双灵力在瞬息破阵之时便耗费空竭,虽有补气丸,但积攒速度缓慢,根本比不上在此时作战所耗。
晏双知晓此中轻重缓急,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觉得这般受女子庇护相送有何不可,重重点了点头。
周怡便一手掺杂着源火,将火灵染成淡紫色的火焰在前开道,一手唤起藤蔓托着他,不住往城门处延伸。
途中几番打断偷袭的灵力,有惊无险将晏双送到城墙之上,看着他被人接下,神情凝重口中快速说着什么时,耳边一声惊叫,“啊!”她蓦然转头。
奇邃单手拄剑半跪在地,一道泛着青黑色的箭矢穿透他胸膛,低垂地头正在吐出混黑液体。
端木梦秋站在他身后,器灵已然消失,神情惊慌失措,口中不住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