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
周怡起身推开房门,浅浅白雾如云翻卷涌入门扉,周怡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将胸腔浑浊的气息心绪清洗。
静谧不过一时。
闭眼站立的周怡猛然睁开眼,便见奇邃匆匆奔到她身前,拱手道:“王妃,东西两片城区,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有些心惊的微微睁大眼询问:“何时的事?”
“一刻钟前。”
周怡回屋将族谱收入芥子袋,“毫无征兆?”
“是。”
回身走出房门来到院中,“梁王府人呢?”
“王府似未有得到消息,不见异动。”
周怡双手做梳子状在头顶长发里穿梭,“隔绝你们进入梁王府的那股力量呢?”
“不见动作。”
将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绳系在发束上,双手垂下看向他,“去王府内部探一探,那股势力应当撤离了。”
“是。”奇邃离去。
东西两片城区一瞬之间便陷落,不多时,便会蔓延到整个城池。
那股势力派来的人,任务已经做完,不会在此久留。
不出意外,梁王府至今未有动作,许是同两片城区是一样的下场。
周怡招手唤来人,“去唤他们起身。”
待此人应是去做时,又唤来人,拿起纸笔画了一幅势力防卫草图,递交给他,“守好据点。”
此处,是东城最后的安全点。
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淮如城唯一的安全地点。
辰时到。
周怡下了最后一个命令,让守住四大城门连同城内辖区的千机卫回撤,奇邃也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王妃,梁王府也——没了。”顿了顿有些讶然愤怒。
周怡却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便道:“打起精神来,准备好迎战。”
奇邃方直起身子,又是惊讶得大眼圆睁,“迎战?”
“淮如城的作战主力都消失了,只剩我们这外来武力可以扭转战局了,换言之,我们这里,就是对方最后要攻坚的据点,不迎战该如何?”
奇邃愣愣点了点头。
“别想了,去布防吧。”周怡摆了摆手。
“是。”奇邃退下。
几日未有同她交谈的晏双走上前来,同回身的周怡对上目光不过两秒,垂下头。
“王妃似乎对一切都有预料一般,毫不惊讶。”
周怡停顿少顷,敷衍道:“不难猜测。”
“王妃有何事在瞒着我们。”晏双自然不信。
周怡瞥了一眼抬首追问她的晏双,“你想知道什么?”
晏双一愣,摇了摇头,“战事即将开始,作为作战主力,我们理应知晓一切。”
“我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周怡顾左右而言他。
晏双目光灼人,“为何不能让我知晓?”
僵持对视着,周怡蓦然笑了,摇了摇头道:“巫祸遍布东雄国,现时淮如城即将有被巫祸覆灭的势头,我不过是以防万一让你们迎战罢了,又有何隐瞒你们了?”
“王妃昨夜前去镇远将军府不让千机卫跟随,回来后便关在房中不准人打扰,随后便是今晨发生的事,每一个消息上报时,王妃都早有预料地走下一步棋——”
他张着嘴还想说什么,被周怡手势打断,“这一局解了,我便告诉你。”
言罢,摆了摆手,不看他离去与否,自转身回了房中。
晏双说得没错,他们不是未经牵扯进来的鱼和璧他们,千机卫作为她手下的作战主力,理应知晓一切。
毕竟,险局是他们同周怡一起去淌,若是危机来袭,迎上去的也是他们。
他们有可能为此丧命,周怡没理由连死因都不告诉他们。
只是,她确实没想好,该如何同他们说。
说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们被迫同她捆绑在一起破局?
对方给了提示,她本应该顺着那提示走,离开此地。
但她因不想顺着对方想法做,想要留在此处,解此地困局。
这种想法,她要如何让他们知晓。
心内叹了口气,在桌上铺开宣纸,提笔画了起来。
鱼和璧几人到此时,就见着周怡在大开房门地房内,聚精会神写着什么的景象。
扎在头顶的顺滑长发,顺着肩头垂在手臂胸前,光洁的额头下的眼睛,如蝶翼的长睫忽闪,投下点点晨光洒在如琥珀般透亮的红色眼底。
如剑的英眉、挺拔的鼻梁、微薄的红唇,像战场上的英气女将军。
如画的眼睛流光溢彩,纤纤玉手在宣纸上笔走龙飞,又像待字闺中的风华美人。
矛盾的美。
周怡察觉到房外的注视,抬头看向几人道:“在等什么?进来吧。”
几人这才回过神,自然还是跳脱的端木梦秋跑在前,第一个进了房内凑到她身边。
抱着她执笔的手,稍显圆润的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低喃道:“你今日真好看。”
周怡笑看她一眼,“这话意思是,我平日都不好看?”
抬起右手,食指在她额间点了点,她头夸张地后仰,摇头。
鱼和璧同晋楚瀚在此才进到屋中,周怡轻轻将她拨开,面向二人正色道:“关于巫术,你们可有了解?”
两人对视一眼后,回看她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周怡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说看?”
两人坐下,鱼和璧抢先道:“知道是知道,但知道的不多。”
周怡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便应声继续:“我听我爹浅浅说过那么两句,说是此前修真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巫术也同其他道一般,有过那么几个大家族,大能人撑场子。
但我爹没说,他们是怎么陨落成如今样子的。”
和周怡此前了解得差不多,周怡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晋楚瀚。
晋楚瀚领会其意,开口道:“我比他知晓的多一些,不过也就是知晓他们是因为被高武帝所不容,才因而衰败的。”
高武帝,东雄国第七任皇帝晋楚御谥号,至今已有六百余年。
周怡又点了点头,转眼看向身旁的端木梦秋,端木梦秋茫然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书院有修巫道的学子,我出谷之前都不知晓有这么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