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疑惑的目光一出现,九蓥想为自己辩解,同想知晓真相的想法越来越焦急。
口中连珠带炮说道:“不可能啊,我记得你被他们绑在石柱上,死去的尸体我也见过啊,你明明见着我被他们关进来的,你那时候明明还清醒着的。”
周怡摇了摇头。
“不,你说的那几个人,从未有过消失的迹象,更别说死亡;
所谓的院长孟丞更是没有存在过,书院一直未有一个院长唤作此名;
而你被关进镇妖塔更不像你所说,在通告之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因吃了人才被执法长老关押的。”
九蓥倏然停住动作,转头看向她。周怡背在身后的手蓄势待发。
但九蓥却未像她想象那样动怒,而是更为不解道:“小姑娘你握着源火作甚?”
周怡惊讶得睁大眼睛,卸下源火,看向还在喃喃它未有记错的九蓥。
这一次,她再次选择了自己没有由来的直觉,相信九蓥。
相信九蓥,就代表了,这一切,都是那未知力量导致的。
相信九蓥,也代表着,她此前思考的方向没有错,甚至还带出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股力量,可以改变世间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此前不过以为,这股力量只能影响她的记忆罢了,如今却深切明白了,她被扰乱的记忆,不过是微小的一点。
真正改变的,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这也让她想明白了,那一切莫名的熟悉感是为何。
她在塔里待的时间,约莫有了十个时辰,算上回到塔底的时间,她不能在此地多待下去了。
周怡再度抬首,看向九蓥,出声打断它的呢喃,“九蓥,你没有记错。”
九蓥惊喜抬眼,“你想起一切了?”
周怡又摇了摇头,“未有,但我知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莫名就知晓九蓥性子,也知晓它想不明白,未有打算同它解释。
周怡虽然一开始就未有打算带走它,但此时还是略带遗憾地望着它道:“我现在还不能带走你。”
九蓥无谓地摇了摇头,“我在哪都是睡觉,这里也很好,还有可以和我聊天的朋友,只要你记着时不时来看看我就好了。”
周怡知晓它是在安慰她,回它一个歉意的笑容,郑重道:“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我保证。”
九蓥似愣怔的顿了顿,才笑着回她,“好,我也相信你。”
时不待她,不能再同它多聊,周怡抱住它尽是软顺羽毛的脖颈,低低说了声:“等我。”
而后同它分开,退出石室,同它对视一眼,关上了厚重的石门。
沉默无言在外站定少顷,走下阶梯。
她不知晓那未知力量到底想做什么,她也不知晓此时的想法是否会在出塔后转为混沌。
是以,她拿出蜃珠,低声将今日所闻所见所想口述出来,记在蜃珠内。
脚下动作飞快,在时间约莫走到辰时到达塔底,未有等待多时,将光亮阻隔的石门缓缓打开。
不比进入时的一人等待,占据几近全部空地的人群出现眼中。
周怡心有不解,面上一派淡然走出塔外,石门骤然关闭。
周怡见着院长习康宁,面色凝重地站在人群前沉默不言。
还未开口,就见习康宁身后走出一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周怡,你可知慕彤身在何处?”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指控。
周怡愣了愣,平声回道:“知晓。”
这回答出乎唐安预料之外,他不由得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厉声道:“你既知晓自己犯下的罪行,书院再难容你!”
言罢看向习康宁又道:“院长可有话说?”施压意味不言而喻。
院长有没有话她不知道,她自己倒是有话要说。
“请问学生犯了什么罪?”让你这般等不及给她按上罪名。
唐安冷眼看向她,“你既知晓慕彤下落,岂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周怡正欲回答,就见谷安从静默无言或窃喜或疑问的人群中钻出,走到她身前,冷声问道:“那唐先生便说说,我这小徒到底何时惹到你,让你未等长老院长决定,便急不可耐的要定她罪?”
谷安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度点明,人群骤起一阵喧哗。周怡也想起了此人是谁,入书院时为难她的那位老师唐安。
在唐安初时哑口无言,反应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就要开口时,院长习康宁抬手拦住了他,唐安愤然看了谷安一眼不再出声。
“一三二六届炼器院系学子慕彤,入秘境试炼后便失了踪影,初时得知不过以为是修为不足的意料之中,过了两日却发现了此事有其他隐情。”
习康宁说着转手拿出一封信,递给周怡,“你先看看。”
周怡接过,粗略看了看,淡淡笑了。
信上所写,不过是假慕彤那疯子,早早准备好去死故而为了陷害她,提前铺好的陷阱。
在她见慕彤毫不遮掩说出一切的癫狂模样之前,她就猜到会有今日,也留了后手。
今日见此情景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得到了一丝意外之喜。
她知晓了,唐安便是晋楚泽安插在书院里的暗桩。
在她看信之时谷安便凑了过来,见到信上所写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
“此女本就心思不正,这草草几行字如何当得了真?”
唐安见习康宁闻言皱眉似不悦,明白他不喜谷安秽语侮辱死者,心觉找着了机会。
“谷先生未免过于刻薄了吧,放任徒弟杀人已是大过,事已至此竟还秽语侮辱已死之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谷安瞪了他一眼就要反唇相讥,被习康宁抬手打断,“周怡,你可还有话说?”
满院师生皆看着她,等待着她解释,或者说是他们认为的辩解。
但周怡却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缓缓摇了摇头,“学生无话要说。”
习康宁愣了愣,垂首叹了口气,就要招手唤来护卫时,周怡又开了口。
“学生自知口说无凭,故而无话可说。”说着把挂在脖间的蜃珠拿出,“因这里的事实,胜于雄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