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阙知何处,寥落星河灯火稀……
窗栏木瞻旁。
七窍端着酒杯陪着白千帝推杯换盏,玲珑呆呆萌萌的吃着甜糕,胃口比春夜都好。
宁十耐着性子陪在一旁,全当是给那三百两黄金一个面子,可他身子不动,心思却早就飘到了楼外。
眼眸漫无目的地胡乱飘荡,然后就瞧见一处猜灯谜围观者当中,走来一位气宇轩昂的锦衣少年。旁边簇拥着七八位婀娜多姿的姑娘,少年手间端着一把金黄折扇,腰胯香囊,头顶玉簪,衣衫溜边祥云花纹,发丝后束着一条发带,更是添了一份飘逸。
这少年甚是逍遥自在,瞧瞧那旁边的姑娘,人手一份吃食,都不用少年自己动手,东西就进了嘴巴,放浪形骸到扎眼,连窗边的宁十都撇撇嘴,道一声:“纨绔子弟,蛀虫。”
这时候,不知少年朝身旁说了句什么,引得姑娘们娇羞羞的抿笑。笑声中,锦衣少年一回头,眼眸忽然就愣住了,因为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眉眼如桃花的女子。
锦衣少年腿脚跟着思想,踱步就走了过去,眼中的惊艳那是遮掩都遮掩不住了。一把推开向他嘴里塞坚果的姑娘,整整衣衫,折扇刷的一声打开,摇着扇子就走了过去。
弯腰作揖。
抬头后自信一笑,柔柔的开口道:“青州府玉合宫掌门弟子窦律琦,请问小姐……”
眉眼如桃花的女子根本没有让这锦衣少年说完话,直接就道:“佘婉儿。”
窦律琦一愣,但是很快就笑的更柔了:“婉儿姑娘来青州?”
佘婉儿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探亲。”
窦律琦点点头,瞧了瞧周围,然后问道:“可有亲朋陪伴?”
佘婉儿摇摇头:“没有。”
窦律琦每一句话,说不完就会被打断,这佘婉儿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完全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甚至都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答案。
短短几句话就让窦律琦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懵懵懂懂间。
窦律琦觉得:“都说那千里姻缘一线牵,难道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就是眼前这位小娘子?”
心头砰砰砰的跳。
小鹿乱撞一般。
真是古怪。
沉浸在这般古怪的情绪中,窦律琦耳边又飘来一句话:“窦公子,可否陪婉儿逛一逛这灯会?”
倚靠在酒楼窗户边上的宁十,瞧着走入灯火璀璨中的一男一女,思绪忽然就飞走了,飞到了三年前。同样是酒楼,同样是烟火璀璨之间,落花楼的少东家王金宝跟听雨阁的江流云,为一名女子争风吃醋,那女子与楼下的女子,分明便是同一人。
宁十的记忆很好,眼神更好,绝不会看错。
而且,佘婉儿那眉眼如桃花,媚到骨子里的身段,也确实让人难忘。
“三年未见,这姑娘又来青州探亲了?”
三年时光,如同梦境,对方未曾有什么变化,宁十却已不是稚童,身旁也没有了他的姑姑。
胸口有些憋闷,宁十伸伸懒腰,起身,瞅了瞅一旁因找到宁十,又开了酒戒的白千帝:“老白,我出去走走。”
白千帝右手端着酒杯,脸颊微红,左手指着七窍:“吕家的小子,不错,不错,真是不错,来来,再把这杯酒干了。”
看模样就知道,这七窍年纪不大,竟也是个酒鬼:“前辈,小子敬您,先干为敬,您随意。”
白千帝一瞪眼:“啥叫随意,干了。”
七窍的酒杯沾嘴即干:“前辈,您以后……”
白千帝一拍桌子:“喊什么前辈,太见外了,喊叔儿。”
“……”
宁十站在桌旁,满门子的黑线,心里琢磨着:“老白啊老白,我算是知道为啥这修行界都叫你酒仙了,修行比仙,这嗜酒的程度怕是比仙都高。你妹当年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酒鬼身上,算是瞎了眼,喝吧喝吧,喝死你算了。”
吐槽完白千帝,再看看七窍,冷哼一声:“吕家剑炉的弟子,比那江流云之辈都不如,心里除了金子就是酒,这就是修行界的一
流宗门吗?比之北境的地火风雷阁都不如!”
根本不再搭理这俩人,宁十负手就下了楼,皱着眉头,跟着那个佘婉儿的影子就进了灯火璀璨当中。
耳边冲蚀着浓重的烟火气息,宁十却没有半分的不适应,心情反而是随着这些地气淡了几分。
宁十不是故意要跟踪佘婉儿,只是出于好奇:“这个姑娘很不正常,仔细思索,三年前出现的时机就很不正常,现在出现的地方同样不正常。”
能够以陌生人的身份在宁十的记忆中留下印象,本身就很反常。
兜兜转转。
佘婉儿跟那名玉合宫的掌门弟子窦律琦,竟还真将这花灯会给逛了个遍。
仅仅是逛了次花灯会,两个人的关系就飞速发展都手搀手肩并肩的程度,旁人看了还以为是一对儿恩爱的小夫妻呢。
窦律琦握着佘婉儿的青葱嫩手:“婉儿妹妹,再走百步,左转的位置有我一处宅子,里面有件紫湘槐音的琵琶,想着你肯定是会喜欢的。缘物送缘人,我们进去看看,放心,宅子里没有旁人,很安静的。”
佘婉儿眼眸弯成一抹月牙:“都听窦哥哥的,紫湘槐音的琵琶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如果哥哥不嫌弃,待会儿我为你弹上一曲。”
窦律琦折扇轻摇:“良辰美景仙子梵音,有缘千里来相会,能认识婉儿妹妹,真是律琦上辈子修来的福报啊。”
宁十的耳力很好,不由自主的撇撇嘴:“六合宫应该是道修,难道也讲佛家那一套东西吗?这种模样的掌门弟子,怪不得是个三流的宗门,真是恶心啊。”
恶心?
恶心的还在后面呢。
这窦律琦搀着佘婉儿进了那座街角的宅子之后,不消片刻,两人都去了堂后的内房。
宁十耐不住好奇,翻身入院,都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内房中传出的轻声细语和宽衣解带的声音。
宁十冷眼旁观,一口浓痰吐到地上,小声嘟囔了一句:“禽兽!”
想了想,似乎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