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瞪了他一眼:“人老了话就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陈华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入正题吧,你之前说的东西我都知道,不用再说了。”
范无咎无奈道:“好吧,我进了北凉之后,凭着一身功夫在北凉军中闯出了些许名头,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乞活军的人。
乞活军并不是大齐麾下的部队,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交易,一个大齐得天下之后不对乞活军下手的承诺,让冉闵带着三万乞活军当了一次灭南楚的帮凶。
张崇华为人太过懦弱,总是想着能平安度过,他低估了李神通统一天下的决心。
但是杜弱水不同,弱水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这跟她小时候的悲惨遭遇有关,虽然哥哥张崇华对她百依百顺,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希望自己能够为北凉做些什么,于是只身前往乞活军,而我,是护送她前往乞活军的士兵之一。
路上遭到齐国稽查司阻击,士兵死伤无数,最终活着的只剩我一个。
别看现在的稽查司只是内查百官,如果你有机会接触到核心的东西,就会知道,不管是北凉还是北狄,到处都是稽查司的人。
这些细作无孔不入,可能一个跟了你十几年的老家人,真正的身份其实是稽查司的人。
那一战,我杀了二十六个,直到稽查司退走。
为了避免跟大齐军队正面冲突的乞活军屈居北凉地界上,又要面对北狄人的入侵,又要提防张崇华一怒之下把他们给吞了,更要小心齐国的狼子野心。
三面受敌,乞活军的日子并不好过。
乞活军督帅冉闵是乱世中带着一帮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老百姓打出杀神名头的莽夫,很庆幸,我认识他。”
“你不是说是来了北凉之后才认识冉帅的么?”陈华忍不住问道。
范无咎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冉闵是我师兄,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在山上跟我共同学艺四年的师兄。他比我大,但是我看上去比他沧桑许多。
平日在山上都是以师兄弟相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名字。
有我这个师弟当说客,说服冉闵加入北凉自然问题小了很多,但是我师兄有他的顾虑,毕竟乞活军跟大齐有口头约定。
一旦大齐对北凉用兵,那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们跟大齐军队的正面冲突。
大齐军队虽然算不上什么仁者之师,但在刘奉先的领导下,大齐军队基本上能够做到不扰民。
平心而论,我师兄是不愿意与大齐为敌的。
因为救了弱水性命的缘故,弱水对我十分亲近,又是她出面,带着我前往齐国都城龙城。
经过不少周折之后见到了大齐皇帝李神通,也见到了太子李穆,李神通正值壮年,说话中气十足,听说杜弱水是张崇华的妹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以礼相待,而是想用弱水来威胁张崇华就范。
当时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后背发凉,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拦在杜弱水前面,跟李神通说要杀公主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神通竟然十分赞许的说北凉有我这样忠心的臣子,十分了不得。
之后就是他们两个密探,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回到北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齐都是吞并边境,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
四年前,大齐皇帝李神通正式号令天下,定国号齐,改元承平,乞活军在承平元年二月脱离北凉实际掌控,成为大齐的边军之一。
张崇华退守沙洲、姑藏,将对付北狄的绵长战线全部让出来,给了齐国三成二十四万百姓。
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了。”
如果不是范无咎说,陈华还真不敢想象,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竟然有这么风光的过往。
他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范无咎,继续问:“你跟杜掌柜为什么最后没能在一起?”
范无咎犹豫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了。”
陈华懒洋洋道:“我不问,睡不着。”
范无咎沉默半晌,见陈华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有些心虚的把脑袋扭到一边。
二人僵持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范无咎无奈,只得道:“那时候互生情愫是肯定的,弱水是个十分单纯的姑娘,当然,我说的是男女感情方面。
你师父我也不算丑,一身武功也不弱,弱水自然有些想法。
但是造化弄人,她的理想比我的理想要大很多,我这辈子除了想给陈国公报仇之外,就没有其他远大理想了。
到后来大齐统一,百姓安居乐业,我也渐渐淡乐为陈国公报仇的念想。
毕竟,战争是无情的。
刘奉先和陈国公,最后死的是陈国公,无非是各为其主而已。
从师兄口中听说刘奉先到现在都留着陈国公生前用过的长枪,可见这位齐国的镇国大将军,也是个识英雄重英雄的人。
弱水为了国家,叫我等她。
这一等,就是四年。
随着时间变迁,有些想法就淡了。”
陈华敏锐的捕捉到了范无咎话里面的漏洞:“不对不对,你在骗我,如果你跟杜掌柜认识的时间只有六七年的话,为什么老莫一开口就说你们十几年前如何如何?”
范无咎眼珠子一瞪:“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在北凉的名气不小,弱水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我哪里知道。”
看到他这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就知道有猫腻,陈华也懒得继续问下去,他知道再问下去,便宜师父就会发飙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觉之中就到了晚上,让小二将饭食送到房间,用完膳食之后,陈华带着忍冬回了房。
范无咎一个人有些孤苦无依的坐在油灯旁看着吞吐的油灯,冰冷的铠甲套在身上,最终缓缓入睡。
在客栈休息了四天,几个人重新启程,这回速度快了许多,一日便行了将近六百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