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前世是孤儿，性格孤僻乖张，很少有交心的朋友，更别说愿意为其赴死的人了。

而现在，数以千计的将士愿意为其效死命，他如何能继续保持淡然？那些人里，有许多李玄霸根本叫不出名讳，甚至不记得他们的长相，就是这样的一群人，面对装备精良的大唐将士，毫不畏惧的冲了过来。

城池即将被攻破，徐世绩依旧没有出现，李玄霸已经对活下去不抱任何希望，他知道李孝恭不会让他活着到达长安，所以即便他投降也难逃一死。

事到如今，除了杀人，他别无选择！

手中的长刀卷了刃，李玄霸不记得自己换了第几把兵器了，他将长刀刺进一名唐军腹中，也不拔出，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把长矛，将身后准备偷袭他的唐兵击飞，落到城外生死不知。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李孝恭一定会调集足够的大军前来攻城，两万大军战到现在，已经伤亡近五千，即便最后成功诛杀了李玄霸，他行军总管的位置也保不下来了。

不过，李孝恭没有其他选择，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一定要取下李玄霸的首级，只有这样，他以后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天色越来越亮，黑夜中看不到的惨景，在阳光下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李玄霸身上的力气快被抽空，双手颤抖的很厉害，虎口也被震的生疼。他看着源源不断的唐军将士，心知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他不由得想起身在江都的杨灵和静香，暗道幸好尚未与她们成婚，不然她们年纪轻轻就要为自己守寡，这对她们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又想到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猜想他们在自己死后，是否还会效命于南隋。

城外的远方尘土飞扬，看不清旌旗，也分辨不出是谁的兵马。

“将士们，援军已经来了！”李玄霸随手砍翻身前的一名唐兵，大吼一声，声音无比嘶哑。

李玄霸原本只是想激起将士们的士气，根本没想到来的真是援军。

等远方的大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旌旗上大大的“李”字和“张”字，让李玄霸觉得十分亲切。

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各自率领一千骑兵冲杀过来，他们不由分说，见人便杀，杜如晦心中大骇，连忙命人越过壕沟，躲到拒马后方。他看着骑兵身后不知数目的大军，又回头看了眼还在城上厮杀的李孝恭，叹息一声，命人在前方挡住援军，他则带着亲随悄悄绕到后方。

骑兵难以跨越壕沟，宇文成都命令所有人下马，意图强行冲散大唐军的阵型。

其实，此时最好的办法是等待后方的步兵，但李玄霸已经变成血人，他们若是再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会为李玄霸收尸。

留在城下的唐军数量并不多，宇文成都和裴元庆奋力杀出一条路，直奔冠县而去，不久后，李靖和张须陀率三万大军赶至。

守军的力气基本已经耗尽，他们只是凭借着毅力厮杀，伤亡惨重，唐军虽然仗着人数众多，占据极大的优势，却也疲惫不堪，当他们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南隋将士以及他们手中的弓弩，再也不敢妄动，面如土色。

李孝恭知道自己完了，他怨恨的看了一眼逃走的上百骑，啐了一口，继续杀向李玄霸。此时还愿意继续跟随他的，只有三百多人。

......

随着李孝恭被生擒，上万唐军投降，厮杀终于结束了。宇文成都等人扶着精疲力尽的李玄霸等人，回到了城中的营帐。

李孝恭被五花大绑的押到帐中，他傲慢的冷视着李玄霸，不肯跪下。

“堂兄。”李玄霸眼皮微垂，无力的说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孝恭冷哼一声：“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本将只有一句话，无可奉告！”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活着离开？”李玄霸费力的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李孝恭，嘲讽道：“如果你想死的痛快些，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话，否则，即便你是我的堂兄，我也会让你后继无人！听说你有几个儿子和女儿，你死了没关系，但你想想自己的儿子身首异处，女儿沦为官妓，难道不觉得对不起她们？”

“你想威胁我？”李孝恭大笑一声，说道：“这次让你逃过一劫，你以为你下次还有这样的运气？”

“我可没这么想。”李玄霸摇了摇头，冷静的说道：“经过这件事，玄霸学到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一点就是，这种事永远不会有下次！”

“世事难料。”李孝恭冷声说道：“方才若是多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坐在我面前。”

“那倒是可惜了，你费劲心机想要取玄霸的性命，但玄霸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而你只能跪着！”李玄霸的语气变得冷漠起来，转头对宇文成都说道：“成都兄，既然他不肯跪下，就请你想办法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玄霸有个建议，先打断他的两条腿试试。”

“你敢如此对我？”李孝恭瞳孔微缩，怒吼道。

“这是我学到的第二件事，该残忍的时候，就别妇人之仁。”李玄霸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堂兄！”最后的堂兄二字，李玄霸是咬着牙齿喊出来的。

宇文成都见李玄霸变得这般冷漠，心中叹息一声，走到李孝恭身后，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长矛，用力一砸，李孝恭惨叫一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说吧，李世民派谁来替你出谋划策的？”李玄霸并没有因为李孝恭的惨叫而心生怜悯，脸上恢复冷漠的神情：“人有两百多根骨头，你如果不想尝尝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断掉，我劝你最好还是听话些。”

李孝恭的额头冒着冷汗，他冷眼看着李玄霸，一言不发。

“哟，没想到堂兄身世显赫，却没有养尊处优的坏习惯。”李玄霸赞叹一声，挑了挑眉：“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

“公子，不用问了，是杜如晦！”宇文成都还未来得及行刑，帐外响起一道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