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院墙内。
方宇独自坐在树荫下,衣着散漫,撸起袖子,卷着裤管,面前的小矮桌上摆着茗茶。
据说这茶是数百两银子一斤的玉叶长春,用甘泉水煮开后浸泡,在士大夫和文人雅士阶层,极为流行。
方宇显然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品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尽是些大妈和小鬼,一个妹子都没有,也是无趣得很。”
顺着方宇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在大院子里有许多衣着光鲜的人,男人们迎面笑脸,抱礼相迎,妇人们驻足在唱戏曲的大戏台前相谈甚欢,客桌上摆着点心和果盘,小孩子们追逐打闹。
今天是方家老爷子方复明,也就是方宇在这个世界的老爹六十大寿,这些人都是来祝贺的。
扬州城本身就在扬子江边上,物产富庶,人杰地灵。
后来朝廷开凿的几条运河又全都贯穿扬州,一举成为天下水路枢纽。
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都要经过扬州,很多来自各地的客商侨居在城中,从事着贸易往来,使得扬州城工商业日渐繁荣。
城池规模也随之扩张,因此又有新城和老城之分。
许多人都因为新城的工商业振兴而发了财,方家也跟着大势赚了一点小钱。
前来祝贺的人中,除了街坊邻居、亲朋戚友之外,还有一些员外豪绅,以及方家老爷在官商两界积累的人脉。
方家老爷趁此机会,让方宇出来露露脸,在长辈面前留个印象。
只是——
今天才是方宇回来的第二天,虽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了,大部分人却不曾知道方复明有个儿子。
只有极少数人见过儿时的方宇,但十几年渺无音讯,早就认不出来了,谁也没有往这方面联想。
他们只是觉得树荫下这个年轻人有点与众不同。
究竟是哪里与众不同,除了有一丢丢一表人才之外,也没人能说得上来。
方宇更是一个人都不认得。
这些人姓甚名谁,家里干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
总不能上去就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方家少爷吧?
百般无聊之下,方宇下意识地两手插兜,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截只有两根手指大小,半只手掌长的金属短筒。
他想起来了,这个根金属短筒正是他临走前,在赤眉道人身上发现的。
当时他为了赶路,直接塞到衣兜里,回来之后又疲于应付亲人们的热情,竟然把这东西给忘了。
“居然是天机筒,一个落魄得要坑蒙拐骗的道人,身上居然有这种东西,人不可貌相啊……”
方宇摩挲着金属短筒,目光有些诧异。
天机筒通体采用纯铜锻造而成,泛着黄色的铜光,表面镀满繁杂的花纹,颇为精致。
腰部有一道连头发丝都插不进去的密缝,将筒体分为两截,无法分离却可以转动。
每转动一下,就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发条声,悦耳动听。
这玩意看上去像是玩具,方宇却知道,这玩具危险得很。
天机筒内部有腔室,可以存放东西。
只有按照特定顺序,转动一定的圈数才能打开,也就是所谓的密码。
一旦转动的顺序或者圈数有误,天机筒内的机关就会触发。
不仅存放在里面的东西会被摧毁,而且还会将周围的人杀死。
不同的天机筒密码不同,机关构造也不相同,有的填充火药,有的暗藏牛毛针,还有一些装着毒液或者毒气。
方宇还是青龙卫的时候,负责抄一个投敌叛国的奸细的家室。
有一个同僚不认得天机筒,手痒拧了几圈,结果被喷射出来的毒液沾到肌肤,还没来得及清理,就化作了一具白骨。
天机筒构造复杂,部件精细,铸造难度大,顶级的工匠和顶级的材料缺一不可,一般人是搞不到的——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没有渠道。
当初那奸细用来运输情报的天机筒,尚且敌国专设机关机构特供。
“赤眉道人究竟有什么宝贝?需要用到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东西作为保险?”
方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手指摩挲着脸颊,陷入沉思中。
他决定打开看一看。
一般人要是不知道密码,可能真的束手无策了,但方宇例外。
自从那次同僚出事之后,他曾花费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仔细研究各种天机筒的构造。
他虽然不会制造,但若论破坏,比那些将其制造出来的人更加擅长。
方宇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就像剑一样,坚硬而锐利,不管多么严密的细缝,都能轻易插进去。
而且无比灵活,尤其擅长双指探洞一类功夫。
只见方宇拿住天机筒的两头,发力一拉,两根手指已插入天机筒中。
机舌还没有启动,就立即被他夹住。
一顶一拧,直接坏掉。
天机筒被拉开之后,掉出来一截蜂窝状的机关、一张羊皮古卷。
机关周身倒插满了牛毛针,不下百枚之多,在阳光下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显然涂满了剧毒,不过发射毒针的发条已经被方宇折断,几乎与废品无异。
方宇先是用银针确定羊皮古卷无毒,然后才将其拿起来翻阅,忽然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如何修炼剑域的秘籍!”
方宇没有很激动,但眉梢之间,却露出了一抹罕见的欣喜神色。
当今天下修炼一途,有道家、佛家、巫术、武道之分。
武道,又有十八般武器之别。
每一种武器,又都可以分为若干类别,远比道术和佛法繁杂。
例如剑道有长剑、短剑、重剑、软剑之分,每一种剑的功法和风格都不相同,甚至背道而驰。
林林总总,却可以将武道划分为两个大层次,分别是力和势。
力,即真气之力,可以通过修炼功法,在体内凝聚一口先天真气。
力之极处,有搬山、劈海之能。
但人体能够容纳的先天真气是有限度的,越是逼近这个限度,进展就越慢,直到停滞。
于是前人研究出了“势”,即“域”。
“势”不再是依靠功法来修炼,而是需要独到的理解,推陈出新,修炼个人独有的场域。
到了这一步,武者可以借助天地之力,将敌手拖入自己的场域中,无往而不利。
剑道为武道其一,分别对应力剑之境和势剑之境。
早在加入青龙卫前,方宇就感觉自己遇到了瓶颈。
不管是凝练真气,还是对剑道的理解,都停滞不前。
于是他开始研究势剑,尝试刻画自己的剑域。
但天下武者虽然有很多,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却少之又少。
甚至绝大多数武者终极一生,都无法到达力之极处。
没人能提供指导,就算是在青龙卫中,也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资料,方宇一直未得要领,几度要放弃。
最近一两年,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进击的心有所冷淡,却不曾想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柳暗花明又一村……”
方宇忽然笑了。
……
……
“小宇……?”
正在方宇沉寂于羊皮古卷上的文字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声的轻轻呼唤。
方宇抬头,顿时眼前一亮!
好正的御姐……!
只见在五步远的地方,亭然站着一个年纪比自己稍大的女子,正在用不敢确定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这女子身材高挑,相貌甜美,有着不失王室公主、贵族大小姐的精美容颜,却又不似她们那般高高在上,艳而不冷,宛如亲和的邻家大姐姐。
她穿着一身简洁却不失端庄的袍服,虽然没有漏半点沟壑,却恰到好处地身段全都勾勒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方宇看着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尽管只要看到美女时,他总会有这种感觉,但这次的确是真的。
“我是方宇。”方宇挪正屁股,坐直了腰板,正色道,“敢问小姐是?”
听到方宇的回答,年轻女子眼里露出一道光,走上来道:“我是杨玉静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
“原来是静静啊!”方宇快速在脑海里检索,很快想起来她是谁了。
杨玉静,小时候同一条大街的玩伴,家里是开医馆的,比前身大六七岁。
前身小时候,父母忙于家族生意,无暇照料,杨玉静家里更忙,时常需要出诊、购药,所以两人经常一起玩耍,几乎是形影不离。
方宇重生之后,只在家呆了半年,就离家练剑去了,没有与她接触过,只记得当时的杨玉静并不是很出众。
没想到长开后,竟然美艳动人如斯,就算放在偌大的京城,也是上等的绝色美人!
尤其还是一名御姐,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御姐可比那些青涩如七月柿子,不哄着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雏儿要好玩多了!
成熟有干劲!
又不像三十多岁的妇人,肥美多汁不假,却一身风尘俗味,一晌贪欢之后,便觉得腻味,满口都是肉味。
而御姐依旧对爱情带着一种憧憬!
“静静,好久不见,来坐!”方宇将羊皮古卷塞到怀里,拉开一条凳子,拍了拍。
“是啊,十多年没见,小宇也长高长帅了呢。”杨玉静大大方方的坐下来。
眼中有一丝丝莫名的兴奋。
这几天她烦躁得很,在她这个年纪,很多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家里长辈天天催促去相亲。
老娘也很着急啊,但你们倒是托媒人找一些年轻的俊小伙来啊。
别老是要么找一些能当爹的,要么就找一些歪瓜裂枣!
杨玉静有个同龄的风流闺蜜,都收割了好几茬年轻男人了,天天在她耳边吹风,什么年轻小伙干劲大、疾风知劲草……
被迫接收了许多本不该接收的知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直没找到对象,都是这个死闺蜜害的!
但杨家是传统美德的坚定拥护者,杨玉静平日里都以通书达礼的乖乖女形象示人,可不敢把这种老牛吃嫩草的念头透露出去。
杨家和方家是老邻居了,这次方老爷子大寿,杨家让她过来送礼祝贺。
杨玉静本来是不大情愿来的,很多人都是附近街道上的熟人,到时候又一大堆三姑六婆的问题,无不涉及婚姻,但长辈都出诊去了,她没找到拒绝的理由。
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长得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更没想到这人还是当年那个臭弟弟!
帅哥谁不喜欢呢?
更何况还是小帅哥!
据说鼻子大的男人……
而且这臭弟弟看起来似乎蛮正经的呢,像个雏儿……
杨玉静忽然觉得,那死闺蜜传授的那些知识,也不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坐下来,热络几句之后,她很快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尽管有个声音在心里告诉她,作为一个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不要表现得很猴急的样子。
但不知怎么的,她的小嘴却合不上了,稀里哗啦,恨不得这些年来的所有际遇,都一股脑淋在方宇的头上。
一个时辰后……
我了个去,这位大姐闷骚劲有点猛啊,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假装正经中的方宇打了个激灵,一阵哆嗦。
不过他表面上一直依旧着衣襟危坐,一本道-貌岸然的样子。
都说女人的对应只有“哦”、“嗯”、“呵呵”时,代表对一个男人没有兴趣,话题参与度越高就越有机会,但她这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啊?
这一个时辰里,完全是杨玉静在主导,他只能时不时插一下嘴,都是一些从京城大妓馆那学来的小伎俩,却让杨玉静花枝乱颤,不能自控。
“对了,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回家,都去了哪里啊?”杨玉静忽然问道。
“一直在外流浪漂泊,居无定所。”方宇淡然说道。
这两天来,他已经被这个问题问了不下十次,而他的答案也始终如一。
方宇并不打算透露他在京城,加入青龙卫一事。
青龙卫作为一个对内的特务机构,与上辈子古代的锦衣卫、东厂、西厂角色相同。
如果你不能招满朝文武百官痛恨,那只能说明你在消极怠工。
从进去的第一天起,方宇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过去,他也从不把自己青龙卫的身份透露给朝廷之外的人。
这些预见很有先见之明。
青龙卫解散之后,一些同僚虽然足够机灵,及时躲了起来,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只有方家安然无恙。
如今青龙卫已经成为历史,更是没有必要提起了。
事实上,方宇也不算撒谎,在加入青龙卫之前,他的确是一直在流浪。
那十年里,他先后辗转大江南北,拜入过许多门派修武、练剑。
有天下闻名的剑术宗门,有顶级的武道大教,也跟过或隐于市井中,或悠然南山下的无名剑客前辈练习剑道。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换一个名号,用血和汗,才最终集百家所长,跻身力之极处。
没有办法。
身为重生者,却一没系统傍身,当不了挂逼,二又不是熟悉的游戏世界,无法未仆先知,唯有笨鸟先飞,才能成为主角的可能。
听到方宇的回答,杨玉静却忽然眼前一亮:“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方宇一本正经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我都去过。”
杨玉静眼睛一亮。
方宇接着道:“期间也发生了许多故事,有惊险的,有离奇的……”
杨玉静的眼睛更亮了。
方宇继续道:“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真的吗?”杨玉静眼里忽然露出一道光,那是期待的光芒。
杨家的家教传统保守,长辈们都认为女孩子家,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而是该好好读四书五德,学习礼仪,将来相夫教子。
所以她长这么大了,不仅没有离开过家里,甚至都没有去过扬州以外的地方,对外面的世界有种天生的好奇心。
“君子一言,死马难追!”方宇认真道,“不过我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有空多来我家坐坐,我仔细讲给你听!”
“我一般晚上才有空。”
当然了,后面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方宇决定先讲一讲那些年他一路向西的故事,免费吸引付费。
就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此人头戴黑色的大檐帽,帽檐低垂,眼神阴狠,有着驱狼吞虎之相,双手拢在袖子里,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高瘦。
这人走进来先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在观察院内的防护布置,然后才低着头,快步朝方家的正堂而去,身后紧跟着四五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护卫,一路不言苟笑。
杨玉静看到这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似有几分怯意,不敢正视,等对方走远了,她才细声向方宇问道:“你们家和云家也有来往啊?”
“云家?”方宇看着那人的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什么善类,摇了摇头,“我刚回来,不是很清楚。”
顿了顿,他反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你好像有点害怕他们?”
杨玉静回头顾盼一圈,发现周围无人靠近之后,身体往前倾,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乌香散吗?”
她胸前刚好压在桌子上,两坨浑圆之物被压出引人遐思的形状。
本来方宇被这诱人风景馋得食指大动,然而一听到乌香散三个字,立即就去了。
“我知道。”方宇脸色有些发沉。
乌香散是一种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毒药,一开始只是用于治疗伤寒,颇有成效。
后来有人发现其主兴助阳事,壮精益元气,便开始泛滥起来,一度在王公贵族之间流行,甚至相聚主动吸食,以彰显身份地位。
实际上,乌香散是以透支人体的机能作为代价,使人处于不正常的亢奋状态,虽然可以短时间内激发潜能,却是饮鸠止渴。
药效过后,精神萎靡,对身体损害极大,而且具有极强的上瘾性,一旦染上,几乎没有戒掉的可能。
方宇见过很多人因为吸食乌香散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方宇认真起来的样子,仿佛一下子梦回青龙卫的高光时刻,有种内敛而深沉的气势,仿佛久居要位的铁腕人物。
杨玉静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臭弟弟似乎变了个人?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又接着道:
“刚才那戴帽子的是云家的云东河,是云州那边过来的。
“云家祖辈都是农户,以种植药草为生,后面不知从何处学会了提炼乌香散,这几年靠贩卖乌香散,发了不少横财。
“乌香散通常都投放在烟花柳巷,他们用银子收买了许多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据说整个云州的烟花妓馆都成为了他们的下线。
“最近他们似乎有指染扬州的意图,经常在扬州城活动,你们方家该不会与他们……”
说到这里,杨玉静看着方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杨家世代开医馆为生,悬壶济世,最不希望看到乌香散泛滥成灾的人中,必有他们的身影。
方宇浅酌一口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相信家父,他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虽然与方复明接触的时间非常少,但在看人一方面,方宇一向很少出错。
三十年前,运河还没有凿通,也没有扬州新城的概念,这地方只是扬州城外一个比较大的镇子。
镇上有一个叫长空帮的势力,成员多是当地无业的胡勇游侠,仗着人高、马大、刀尖锋利,骑在百姓头上为非作歹。
凡是做生意的,没有人敢不给长空帮送钱;普通百姓闻之色变,路上见到长空帮的马匹横冲直撞,远远就躲开;稍有点姿色的女人,别说晚上,白天不用锅底把脸抹黑都不敢出门。
而方复明是镇上一个客栈的长工,不显山不露水,无人知晓他是一名武者。
有一天晚上,长空帮的一个人在客栈喝醉了酒,精虫上脑,看上了老板娘,欲要强行奸淫,被自卫的老板娘刺伤。
第二天,客栈老板一家上下十多口人被杀害,年迈的老人头颅被砸烂,老板娘被淫辱后杀害,就连襁褓里的小孩子也身首异处。
那几天方复明不在客栈里,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当天夜里孤身杀入长空帮,为店家报仇。
据说那一夜,扬子江都被血染红了。
次日,人们壮起胆过去时,发现那长空帮上上下下,五十多名恶徒,全都伏尸异首。
自那之后,方复明的名字就传开了。
方复明为人颇有侠义遗风,有求必应,市井百姓们都相当尊敬他,后来接手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青楼妓馆。
随着扬州新城渐渐成形,镇子也成为新城的一部分,来往旅商越来越多,生意日益兴旺。
方家因此发家致富,把妓馆相邻的店铺、地契都买了下来,如今已经发展成了烟花柳巷一条街。
烟花柳巷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人越多需求就越大,因此不少豪绅都企图指染。
但要么只是风光一阵,然后光速衰败,要么就是苟延残喘,不成气候。
因为很多烟花妓馆为了招揽客人,会用尽各种方法控制住下面的姑娘,各种卖身契、巨额的违约费。
尤其是清倌人和红倌人,想要全身而退,难如登天,甚至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特殊癖好,逼良为娼也不在少数。
但方家从不逼良为娼,若是下面的姑娘想要退出,也从不强加阻拦,许多姑娘都愿意在他们这出道,这也是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的缘故。
种种行径都表明,方复明不是那种为了银子而毫无下限的人。
当然,如果推断错误的话,方宇也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
但,就在这时候,正堂内走出来一个仆人,一路小步疾走,朝着方宇而来。
“少爷,老爷请您进去商量一些事情。”仆人在方宇耳边说道。
方宇目光一凝。
云家的人还没有出来,这时候请他过去议事,又是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