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祖焦急地问计成:“爹,这可怎么办?”
计成摇着头说:“为今之计, 只有送你妹妹进京了。”
计祖本想劝阻, 看见老父眼中的泪水,又停了下来:算了, 妹妹这次确实错得太厉害了, 爹都五十的人了还要这么操心……
计成转向施禹水:“大人,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 还望大人成全。”
施禹水也看到了码头上众人的指指点点,当下招呼计成计祖计妙都到船舱里说话:“这里人多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们都跟我进来。”
三人跟着施禹水上了船来到前舱,这里因为没有分隔舱室, 地方比较大。张老爹的浑家跟小儿子本来在的,见他们要在这里说话,就出了前舱去找张老爹了。
施禹水这才问道:“不知计郎中有何请求?”
计成看看女儿还是一脸不忿之色,咬咬牙开口了:“小老儿请大人带上我这小女上任。”
计妙愣住了,她先是看看老父, 继而又看看施禹水, 忽然脸上做烧起来, 低下头任老父安排。
计成没有看女儿的一片害羞之心:“大人总会回京述职, 到时候大人送小女去太医院便好。小老儿只想请大人将小女收为妾室,等到小女进太医院考试的时候再给她一封休书。”
施禹水皱着眉头说:“本官可不是任人陷害能忍受的性子。令女此举将本官置于拐带人口的嫌疑之下,将来若有差池,便是现成的把柄, 无论你打了什么主意,本官都不想与你们有什么沾惹了。”
计成顿时语塞了,计妙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苍白着脸抬起头,大声问道:“施大人不喜欢奴家吗?奴家自认比夫人都美貌几分的。”
施禹水根本懒得理会她,仍旧看向计成:“计郎中,本官对不守妇道的女子也没什么兴趣。请回吧。”
计成又咬着牙说:“那小老儿换个请求,请大人待小女到任上之后为她择一门亲事……”
施禹水站起身:“计郎中,你有什么资格请求本官?本官请令女为夫人看诊,可是给足了诊金的。计郎中想为女儿谋个好姻缘是你做父亲的好意,本官为何要管?”
计成拦住施禹水,跪下来道:“小老儿知道大人的夫人如今正需要郎中跟着照顾,小女别的不敢说,照顾孕妇绝对是最应手的,请大人带她一起吧。”
施禹水指向计妙:“你看看你女儿的样子,叫她照顾本官夫人,只怕本官是嫌夫人命长了!”
计成转头去看女儿时,不由吃了一惊,计妙脸上充满怨毒之色,狠狠地瞪着施禹水。看到这里计成那里还不明白施禹水绝对不会带着女儿了,顿时长叹一声。
施禹水轻笑一声:“计郎中,汤县令家中还缺一门妾室,你若有意,不妨为令女谋取一下。不然的话,便是汤县令的大公子的妾室也使得的。”
计成跟着施禹水的话点点头:“汤县令的大公子的确不错,年纪又相当……小老儿向大人赔罪了,希望大人能够原谅则个。”
施禹水冷漠地说道:“本官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以后不会再打交道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出了前舱命令智苦智清:“送客!”
等到计成一家下了船,施禹水又吩咐船上仔细检查,免得再被人混上来。直到反复查验了三遍,确定没有外人混上船,才下令起锚出行。
施禹水回到后舱自己住的舱室,春花如今寸步不离淑娘了,见到施禹水进来才出去外间。施禹水也在地板上坐下——自从上次船底触礁淑娘被摔下榻,春花把被褥直接铺在地板上,施禹水已经决定了以后这一路都这样,连原本摆在这里的床榻也搬了出去——问淑娘开船后有没有反应。
淑娘摇摇头:“说来奇怪,摔了一次之后,孩子乖巧了许多,先前我晕船,也有点觉得孩子在肚子里太闹腾的原因。”
施禹水将手贴在她肚皮上仔细感受,仍有微微的脉动,的确跟以前感受到的拳打脚踢不同:“乖巧就乖巧吧,正好船上你能舒服一点儿。”
淑娘却开口问他刚才外面那么热闹是怎么回事。施禹水便笑着说了:“计妙偷偷熘上了船,我派了王二去把计成找来,结果计妙在外面跟她爹大喊大叫,被码头上的人听了说她不守妇道。计成就,”他瞄了瞄淑娘笑着问道:“你猜计成就怎么了?”
淑娘猜道:“真的同意她去京城考太医?”
施禹水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是同意了,却想叫我带她到任上,以后进京的时候再送她去太医院。”
淑娘欢喜地说:“这样也不错啊,我一路上有郎中照顾,郎君你不是也能更安心些?等到了任上,我以县令夫人的身份帮她宣传宣传医术,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人会请她诊治,两三年里总会积累些经验,到时候去考试也更从容些。”
施禹水简直想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疯了吗?我无缘无故带个素昧平生的年轻女子上任,谁会以为她是专门给你请的郎中?连计成都说叫我收她女儿做妾室呢!”
淑娘顿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郎君,你答应了吗?”
施禹水看娘子脸色都变了,不由地笑了:“你这个性子,倒是个醋坛子。你放心吧,我把他们一家子都打发走了。不过娘子你以后别再这么傻了。”
淑娘想到计妙的女太医之路可能断了,还是叹了口气:“就是可惜计妙了。”
施禹水忽然冷笑起来:“你以为计妙真是个医痴不食人间烟火啊?你这么真心为她打算,你知道她怎么想的吗?”
淑娘看向丈夫:“难道计妙也……?”
施禹水看着她点点头:“计妙一听她爹叫我收她做妾就不反驳了,我不应的时候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比你美貌我为什么不肯呢。”
淑娘这才低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这么傻了。”她忽然想起春花来:遭了,不会春花也打了做妾的主意吧。正想问问,又想到这两天春花对自己还是悉心照顾,又忍住了,仍旧说计妙:“我看计妙倒不一定是自己想做你的妾室。”
施禹水反问道:“她亲口说的,你这是怎么说?”
淑娘便将早几天自己想到的关于计妙的想法说出来:“原先我不是跟郎君说过,计妙说她爹认为她以后若是干起了接生婆的行当有辱家风吗?我看计妙自己也觉得会侮辱门风。是不是她爹娘一直就教她说女人家如何如何才会变成这样的?”
施禹水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啊。接生婆也确实是三姑六婆里的,不怎么被人看重,计妙也的确是觉得做我的妾算是不错。”
淑娘一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跟丈夫差了一千多年,观念是完全不同的,丈夫即便重生了,也是个纯正的古人。而古人根本就认为产房是污秽的,想到这里她放弃了跟丈夫争论的念头:“还是我把计妙想得太好了。我想着郎中是个很受人尊敬的职业,就是给产妇接生也是很了不得的本事了,所以才……”
施禹水没有再说她什么,只是叮嘱她日后遇到人先多长个心眼,别被人两句好话就那么轻信,不定人就有什么打算呢。
淑娘却又提起了郎中:“郎君,你觉得我们养个郎中在家里怎么样?”
施禹水这次才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娘子,养个郎中做什么?”
淑娘看一眼关着的门,压低了声音:“我们原先不是说起过,大水过后可能会有瘟疫?咱们做好了准备的话不会被水淹,也不会挨饿,却怕瘟疫要人命啊。我之前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学的进去医术,后来不是也没这个天分吗?”
施禹水思索一阵,点点头:“好。我也没时间研究医术,还是养一个郎中吧。”
淑娘见丈夫同意了,才高兴地说起来:“郎君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收到手下吧。本来我还想着要是计妙考不进太医院的话,可以在咱们家做郎中的,没想到她……”
施禹水看着淑娘好笑起来:“那我不是应该答应收她做妾才对?”
淑娘的脸又垮了下来,被施禹水指着大笑:“你看你哪里有一点儿大度贤惠的样子?我要真是养个妾,只怕你就先气死了。”
淑娘看丈夫只是开玩笑,并不真是指责自己不贤惠,才放了心:“我……”
她的话被施禹水打断:“娘子放心,我就算是想要养个妾,也得等到保住小命儿之后……”
淑娘顿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镇定下来,几年后的那场大水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丈夫没有渡过这次生命危机之前不会纳妾给自己添堵,至于之后就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自己跟他的婚姻生活会让自己对他没什么指望呢,这都是将来的事了。
这次出海之后航行一直十分顺利,虽然中途有过一次风浪,但是陶老哥早早就发现了兆头,于是提前把船开到最近的陆地下锚躲过了。即便如此,等船到达广州时,也已经是七月二十五了。
施禹水本来吩咐船家在广州寻一位熟悉本路河流的当地人做向导,陈大郎却说自己就是广州番禺人,可以指点大人行船,等船要返航时再稍带自己到番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