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在山上
宋义身上仍有酒气,但到了楼上的房间脑子变得特别清醒起来。他把汤老板带来的信息与陌生男子说唐诵诵“大病一场”的事结合他自己掌握的情况作出一个惊人的推断,为证实这个推断,他必须去一趟桐柏宫找到“唐诵诵”。至于如何面对那个陌生男子的威胁,宋义作了最坏的打算。
汤老板忙完生意亲自给宋义端来一碗土烧面脑面。
宋义激动地说:“汤老板,我真不知如何感谢您……”
汤老板宽慰道:“你别想得太多了,那家伙没什么可怕的。这号人我见多了,他可能是暗恋过唐诵诵,也可能就是她的粉丝罢了,发发牢骚,出出气就没事了。”
宋义说:“但愿如此……”
第二天一早,宋义交给汤老板一封信,说:“我这次出去,要是过了十天没有我的消息,你就拆开信,告诉我北京的父母……”
汤老板惊吓道:“你这当跟我永别吗?你想干嘛?”
宋义诙谐地一笑:“我去‘摸猫’!”
汤老板笑道:“找唐诵诵是好事,用得着这么悲壮吗?!早去早回等你好消息!”
宋义当然不想让他知道内情,抱拳道:“那就拜托了!”
吃过早饭,宋义带上画具驱车直奔桐柏山。到了鸣鹤观,一位年轻的道士对他说:“师姑在山上。”
宋义说:“这不是在山上吗?怎不见师姑?”
年轻道士笑而不答,走开了。
宋义脑子一激灵,那新建的桐柏宫不正是在山上吗?!于是,又驱车去新桐柏宫。
新桐柏宫座落在鸣鹤观北面的水库边,背倚苍翠的方灜山,水灵山幽,是一风水宝地。整个建筑群占地约300亩,有道教宗教活动区、道学院、养生院、栖真苑等,气势恢宏。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土地祠奉供的土地神是南宋大诗人陆游。陆游曾在桐柏宫主持观务,为维持桐柏宫兴旺做了很多好事,并为天封寺的修复撰写碑记。陆游离开桐柏宫30年后,仍眷眷天台之情;“不到天台三十年,草犹记宿山云边。老僧晓出松门去,手挈军持取涧泉。”(《书怀》)
宋义到了新桐柏宫,一位年长的道士也说:“师姑在山上。”
宋义有些纳闷,只好原路返回,到水库大坝时,只见前面走着一位道姑,急忙下车跃到她身边,叫道:“师姑!”
道姑转过身,打量他一眼,说:“师姑在山上。”
宋义心想难道他们也要跟我捉迷藏?不会吧,他们是在考验我的心诚不诚吧!宋义这么一想,决定住在鸣鹤观等,等到师姑出现。
当天夜里,他梦见山上的松树林里有一座小木屋。第二晚上,他又梦见一座山的山顶上耸立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的一边瀑布飞泻。
他终于想起有一次唐诵诵带他去过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他画了许多幅速写。
天蒙蒙亮,他便出发,车子开到村口停下,沿梯田而上,进入松树林。那小木屋在晨光中明亮起来。宋义加快步子,走到门口定定神,轻轻地敲门。
木板门吱咯一声慢慢地开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飘出来,接着露出一张清雅、朴素而严肃的脸。师姑打量着宋义,淡然道:“宋义,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宋义很礼貌地一个合掌鞠躬:“对不起,宋义多有得罪。其实,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您在这里,是上苍指引我——”
“此话怎讲?”师姑立在门口。
宋义也不紧不慢地说:“前天,我到鸣鹤观和新桐柏宫找您,他们都说同样的一句话:‘师姑在山上。’我想天台山这么大,单单是桐柏山的八大峰就够找找七天八夜的,你们出家人说心诚则灵,我是诚心诚意找您的,我就在鸣鹤观住下来。当天夜里我做了梦,昨天晚上又做了个梦,两个梦一连接,啊,原来是这个地方——真是人间仙境也!”
师姑的目光开始放松,说:“你是来找唐家姑娘的吧——”
宋义说:“师姑说得一点没错,我是来找唐诗诗的。”
师姑加重语气说:“唐家姑娘不在,她不想见任何人!”
宋义笑了笑,说:“师姑,唐诗诗和唐诵诵都是唐家姑娘,而你左一个是唐家姑娘,右一个也是唐家姑娘,对我们俗人来说这好像是捉迷藏,而对你们出家人来说可能是有更深的意思吧!好吧,我不为难师姑,唐家姑娘,我自己去找。因为师姑在山上,唐家姑娘也一定在山上,我信奉心诚则灵!”宋义说罢告辞。
师姑欲言又止,吱咯一声关上木板门。
宋义沿着小木屋后的那条小路向山顶走去,脚步匆匆,惊起树林中的雉鸡。
天空湛蓝,白云朵朵,山顶上的那块巨石仿佛顶天立地。果然不出所料,唐诗诗就在巨石旁练《易筋经》。她身穿淡黄色的外套,长发盘起,脸色虽然苍白些,但仍不失灵气。此刻,她正双目凝视空中,挥动双臂……
宋义没有马上去惊动她。他悄悄地躲在一颗大松树边,看她……看她……她的动作、她的态势,她身上弥漫的韵味……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当唐诗诗完成一套动作,放松四肢时,宋义走出树林,远远地望着她,叫道:“你好!唐诗诗——”
唐诗诗警惕地四周张望,当她的目光与宋义的目光相遇时,先是一怔,接着脸色冷酷起来。
“宋义,我是唐诵诵,你来干什么?”唐诗诗厉声道,“你为什么还不回北京?你再不回北京对你没好处!”
宋义跨上坡地,慢慢向她靠近,在离她一步之遥时,笑道:“你不是诵诵,你是诗诗,告诉我真相,我不会伤害你,只会尽力帮助你……”
这时,一只雉鸡在树林里受到惊动,飞到巨石上,抖抖翅膀,好像在观望他们。
宋义领悟到什么,大声叫道:“师姑,您真了不起,诗诗有您的保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人生……她的病情……一切的一切……”
没有回音,只有风吹树林的瑟瑟声。
“宋义,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唐诗诗喝道,“我限你三天之内离开天台,要不然,你就是自讨苦吃!”
宋义说:“有的人天生就会演戏,有的人一作假便露马脚。你学不了你姐的‘狠’!”
唐诗诗说:“我现在是给你面子,给我马上滚,再不滚,就别怪我来‘狠’的!”
“你放心,我把话说完,就会去该去的地方。”宋义说,“诗诗,你太善良了,是你的善良,纵容了诵诵的贪婪……你快醒醒吧,去揭穿那弥天大谎的骗局,为司马龙,也为你自己!”
听到司马龙的名字,唐诗诗心中一慑,但马上怒斥道:“宋义,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们唐家姐妹。如果不是看在三年相恋的情份上,我现在就一脚送你下悬崖!”
宋义讥讽道:“你好象开始入戏了,但你既学不了你姐的‘狠’,也学不了你姐的‘娇’,你知道我和诵诵分手那天,她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别那么多废话,快滚!”
“怕露马脚了,是不是?”
“流氓!还不滚,我报警了!”
“不!你姐说一男一女在一起,躺下的是动物,站起来的是高级动物!”宋义说罢,转身就走。走下山坡猛一转身,笑道:“诗诗,我现在是天台人了,我要学天台人‘玩摸猫’游戏,我会捉到我想捉的人……”
唐诗诗感到眼前黑,师姑从树林里跳出来,飞快扶住她。
“师姑,能阻止宋义的行动吗?”唐诗诗说。
师姑沉吟片刻,说:“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