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没等清军完全败走就已经返回帅帐去了,李顺贞小跑着跟上,不解的问道:“还没打完呢,你就走了?你是一军主帅啊!”
郑冲顿住脚步,回头道:“胜负已分,帅旗不动,我人走了有什么关系?”
李顺贞有些哑然,郑冲复行,李顺贞跟在身后又问道:“为什么让我们收拾行装?这里大兵压境,我们要去哪里?”
郑冲步子很快道:“时日无多,先听命行事!收拾好行装后,来大帐便知分晓。”说罢便自己快步远去,李顺贞气恼的哼了一声,跺跺脚便与其他亲卫和学员回去收拾行装去了。
李顺贞的行装不多,很快便收拾妥当,将行装交给其他亲卫搬运后,李顺贞快步来到帅帐内。
帐外亲卫没有阻拦她,进到帐内,只见金日观等诸将都已经到齐。众目睽睽之下,李顺贞俏脸微红,但依然鼓起勇气走入帐内,来到郑冲面前后,施了一礼后,大大方方的站到郑冲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俏立在那里。
自从这趟从汉城北上以来,李顺贞时常就跟在郑冲身边,通常都是一副明军将士装束出现,但明军上下都知道这位是朝鲜郡主,是总兵大人的女人。所以李顺贞出入郑冲帅帐无人阻拦,诸将见她入帐来,也无人责问。
“今日一战之后,本帅预料清军定然会按兵不动,只会陈兵在侧,围困朔州。然后分兵南下,直取汉城!”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皆是吃了一惊,金日观道:“建奴未能夺下朔州就敢分兵南下,难道他们就不怕我军反击,摧毁江上浮桥,断绝他们的退路么?”
李顺贞听了也是颇为好奇,明军水师还在,若是配合陆师突袭,说不定真能一举摧毁江上浮桥,那时候过江的清军岂不是被断了退路?
郑冲摇摇头道:“水师炮火再猛烈,最后都是要陆师前去占领营寨才行。说实话,本帅现在并无在野战中击败建奴的把握,而且皇太极、多尔衮、多铎等人皆是久经百战之人,一旦我军放弃坚城硬寨,必定会被建奴所算!况且建奴这趟发二十多万辅兵,人力极多,即便摧毁他几座浮桥,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他又能再建。”
顿了顿,郑冲起身来负手来回踱了几步后道:“汉城乃是战局关键,建奴分兵直取汉城,定然势在必得。若汉城有失,只恐朝鲜八道不稳,本帅当亲自前往坐镇。”
金日观起身抱拳道:“总兵大人坐镇汉城自然可保万无一失,但如今朔州被围,如何南下?汉城那里我军兵力不多,是否要多领些军马南下?”
郑冲站定身形道:“不必增派兵马南下,我只领屯驻皮岛的三千掷弹兵前往便可。稍后本帅便乘船从水路先至鸭绿江口,随后换乘海船南下汉城便可。”
说到这里,郑冲看着帐内诸将道:“本帅走后,此处交金日观统领!建奴在镇江堡难以渡江,势必会师此处渡江,而后也会分兵围困义州、昌城等地!镇守各处将佐当谨守营盘坚城,不可擅自出战!”诸将一起大声领命,随后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诸将纷纷告退,郑冲单独叫住金日观嘱咐道:“我那帅旗暂且不动,不可让建奴看出我已经南下!今日一战后,估摸建奴也不敢像今日这般强攻,须防建奴水攻以及夜袭,还有可能会捉了朝鲜百姓在阵前为人质,其余不足为虑。”
金日观领命后道:“水攻、夜袭,末将皆有办法化解,但若是建奴丧心病狂,捉了朝鲜百姓在军前为质,以此攻城,该如何行事?”
郑冲淡淡的说道:“战争中没有无辜之人,再者若是因为数千百姓而致朔州城破,城内的十余万军民百姓的性命又当如何?该如何取舍,你临机决断便是!”
金日观躬身领命,正要告退之时,郑冲忽然道:“皮岛将门之内,本帅只信任你一人,此役之后,本帅打算重新整编军马!”
金日观闻言一鄂,随即跪拜在地道:“属下愿奉公子号令!”郑冲扶起金日观满意的道:“好,回去后可提前做些准备。”金日观领命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还不替本帅收拾行装?”金日观走后,郑冲回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李顺贞,忍不住开口道:“收拾好之后,我们便上船!”
李顺贞回过神来,便开始替郑冲收拾行装,这一路行来,郑冲的行装都是李顺贞打点的。
“什么是军前为质?建奴捉朝鲜百姓攻城?”李顺贞没弄明白。
郑冲轻叹一声道:“建奴残忍,在攻打城池时,若是久战不下,便会捉成百上千的百姓过来,多半都是老弱妇孺,绑着他们押在军阵之前,驱赶他们为攻城兵马先锋。若是守城将士心软,不敢射杀自家百姓,建奴便会趁势攻城,但若是守军不顾百姓死活,也会令守军人心不稳,这便是建奴惯用的毒计。这就是残酷的战争,你不知道么?若你是守城将领,你会如何选择?”
李顺贞听完手上的动作一滞,呆在那里,她想不到战争居然会如此残酷,若自己是守城将领,她会如何选择?李顺贞一时间迷茫了!
“其实也很好选择。”郑冲见她困扰,淡淡的说道:“若是惹不得那几千条人命,城破之后,便要死更多的人!身为一军主帅,当有取舍,选择损失较少的策略,便是正确的选择。”
李顺贞叹口气问道:“若是绑在军前为质的是你们明国百姓,你会如何?”郑冲毫不犹豫的道:“一样的选择!”李顺贞点点头黯然道:“我懂了。”
正说话间,施琅进来禀报道:“公子,亲卫队、夜不收小队都已经收拾停当。”
郑冲点点头道:“帮本帅收拾东西,收拾好后,咱们立刻登船!”
一个时辰之后,郑冲与李顺贞、施琅等亲卫来到水师大营准备登船,不想才登上战船,只听得水营望楼上的士卒大声喊道:“上游又有水底雷飘流而下!”
郑冲闻言皱了皱眉头,拉开千里镜望去,果然江面上又有数百支木箱子飘流而下,做工粗糙,正是清军自制的水底雷。
施琅见了奇道:“此刻我军又无战船在江中巡弋,建奴何故放这么多水底雷下来?”
郑冲冷笑道:“他们是想阻拦我们水师出水营!”
李顺贞皱眉道:“这是为何?”
郑冲看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水底雷,沉吟片刻后道:“若是没有猜错,建奴那边已经有人算到我会走水路南下,只是不知道这人是多尔衮还是皇太极!”顿了顿郑冲吩咐道:“也罢,既然人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留客,那我们便多等些时候!明天一早,我们再乘船西进!”
当晚,郑冲也没有回中军大营,便在水营内歇宿一晚。施琅照旧拿着兵略上看不懂的地方来请教李顺贞,李顺贞学习的进度比施琅要快许多,是以施琅不懂的地方,郑冲早已经和李顺贞讲解明白。
便在帐内灯下,郑冲在提笔写自己的东西,李顺贞和施琅便在一旁挑灯学兵略。
到了子时,施琅告退而去,李顺贞合上书页,伸个懒腰,看着郑冲依旧在奋笔疾书,忍不住凑上前想要偷看几眼,不知道这恶魔公子在写什么。
偷瞄了几眼,上面的文字虽然都能看懂,但连在一起,李顺贞却不能理解了。
“这是本公子编写的《机械原理》,包含了平面机构的结构分析、机构的运动分析、连杆机构、凸轮机构、齿轮机构、其他常用机构等等知识。”郑冲见她好奇,也没瞒着,说完看着李顺贞又道:“你没学过格物几何,这东西自然看不懂。”
李顺贞颇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什么都懂?”跟着忍不住笑着问道:“你这人有时候还真令人好奇,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郑冲面色如常的看着李顺贞道:“我不会生孩子,除了生孩子,其他的我都略懂!”
此言一出,李顺贞顿时俏丽微红,啐了一口,回到自己的桌案后坐好,继续学那兵略。
比起那看不懂的《机械原理》,李顺贞觉得面前的这兵略还算能接受。烛火一明一暗之间,李顺贞忍不住偷瞄了郑冲一眼,正巧恶魔公子的目光转来,两人目光一触,李顺贞心头狂跳,急忙转过脸去。
“你不奇怪我为何要逼你学习兵略么?”郑冲看着羞红俏脸的李顺贞淡淡问道。
李顺贞抬起头道:“是啊,我早就想问了。”
郑冲淡淡一笑说道:“李荟年迈,朝鲜军马迟早换将,我早就觉得你这位朝鲜郡主颇为适合统领朝鲜军马的。”
李顺贞呆住了,最后结结巴巴的道:“我、我统领朝鲜军马?你不是说笑吧。”
郑冲似笑非笑的道:“此等大事上,我从不说笑。”
李顺贞低头沉吟片刻后,似乎恍然大悟,抬头瞪着郑冲道:“你果然还是没安好心,你打算扶植一个女人统领朝鲜大军,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
郑冲起身走到李顺贞面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柔声道:“不错,更重要的是,这女人还是本公子的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