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捷分配军功的事好不容易商定后,侯隆吩咐诸军休整七天,也为沈世魁停灵七日,全军以示尊敬,同时教诸军整修武备营盘,准备再战。都吩咐后,诸军各自领命回营。
诸将走后,傅青主与郑冲、侯隆道:“那沈志祥似乎心有不甘,恐会生事。”
侯隆微微皱眉道:“但他现下也没做什么,师出无名,难以整治他啊。”
郑冲沉吟片刻后道:“派人盯紧沈志祥,多收买其部署,静观其变!”
离开侯隆的帅帐后,郑冲与傅青主、俞硕明、于孟熹等回到自家营帐中。便在帐内,郑冲与傅青主交代了俞硕明许多细节,他此趟进京报捷,肩头担子不轻。
都交代仔细后,郑冲语重心长的拍着俞硕明肩头道:“此去乃是你的一个机会,如此大捷,进京后定能面见皇上。虽然此前令尊因获罪而被朝廷处死,但切记不可心生怨怼,只要奏对合宜,凭着这回战功,朝廷说不定会重新封赏于你,这样你便能重振家声,也算替你父亲洗刷了此前的屈辱。”
俞硕明这才没明白郑冲的良苦用心,当下虎目含泪,一时间激动的也不知说什么好,单膝跪地朝郑冲抱拳道:“公子厚恩,属下永世不忘!”
郑冲扶起他来,安慰道:“你我手足,不必这般多礼。”跟着又道:“你手下夜不收便暂且交于孟熹统带。”俞硕明起身来躬身应是。
随后郑冲又看着于孟熹道:“勉之(俞硕明字)其父因获罪而丢了性命,家门也背上屈辱,此趟进京奏捷便让勉之先去,你随我继续征战,下趟再让你去如何?”
于孟熹急忙道:“属下明白,勉之一直苦练本事,便是为了重振家声,我与勉之也情同手足,不会与他争竞。”
郑冲拍了拍于孟熹肩头颔首道:“这趟你的名下也有一百级的军功,登莱之乱时的罪过当能洗清,也能官复原职。”
于孟熹笑道:“复不复职倒在其次,能随公子多杀些建奴,为我父报仇雪恨,为山东父老出口恶气,便于愿足矣。”
说罢几人都是相视一笑,通过一次次战斗和海上航行,郑冲这个小团体的凝聚力越来越强,此趟分润军功,郑冲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连张永铲想必通过这趟大捷,也能洗脱前罪,官复原职。
随后傅青主等人都告退,郑冲却单独叫住俞硕明道:“有几个人会与你同去。”
当下郑冲拍拍手,帐下转出三人来。这三人都穿明军战服色袍,俞硕明定睛一看,却是白莲教中沈智、夏仲进、孟先汉三个。
只见沈智等三人进帐来后,朝郑冲恭恭敬敬一礼后,孟先汉性子急,便先笑着说道:“郑公子,这趟能随公子冲锋陷阵,手刃了几个建奴,真是爽快。”
原来徐佛、柳如是等人在松江府下船后,沈智、夏仲进、孟先汉三人却奉徐佛之命,继续随龙须号北上,想要去山东登岸召集旧部。只是之后郑冲却并未前往山东,是以三人一直扮作明军士兵,跟随郑冲左右。
那晚与建奴恶战,郑冲统帅麾下亲卫、夜不收小队冲杀在前,沈智、夏仲进、孟先汉三人也参加了战斗。三人武艺不弱,早年与明军也厮杀过,是以阵仗之上也并不畏惧。三人跟随郑冲厮杀,都杀了几个建奴的。
郑冲微微一笑道:“你们三个能随我冲杀在前,也属不易。还好三位都性命无恙,只是受了点伤,否则难以向徐妈妈交代。”三人虽然悍勇杀敌,但都受了些轻伤,还好没丢了性命。
沈智摇头道:“即便是身死,若是徐妈妈知道我等是与建奴厮杀而死,也不会怪罪公子的。”夏仲进也道:“正是,诛杀建奴,也是为我山东父老报仇雪恨!”
郑冲点点头,觉得白莲教这些人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认得清楚,也难怪后来满清立国两百多年,白莲教也都屡次起义反清。
“如今战事告一段落,明日便有战船要回京城报捷,你们三位便随报捷船队回山东去吧。”郑冲缓缓说道:“如今塘沽海口封冻,船队会在登莱等地靠岸,然后走陆路进京,三位正好可以在登莱之地下船。我也算完成此前约定,送三位到山东了。”
孟先汉闻言啊了一声道:“公子要送我们回去了?”郑冲笑道:“听你口气,很舍不得么?”
孟先汉挠挠头道:“跟着公子杀建奴也挺爽快的。”夏仲进也颇为不舍的样子,沈智则叹口气道:“我等终非官军,而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若是常留军中,只恐给公子造成不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三个还是回山东好了。”
孟先汉、夏仲进也都叹口气,无奈的点头应了。郑冲缓缓颔首后,指着俞硕明道:“你们三人便扮作俞将军护卫同去,一路上听俞将军吩咐便可安然到山东。”
跟着郑冲又对俞硕明道:“一路上好生照料三位,到了山东便让三位乔装离开。”俞硕明重重颔首道:“属下明白。”
最后郑冲命人将出三百两银子来,交给三人,口中道:“此趟三位杀敌建功,但可惜不是官军,不能奏报军功,我便按惯例,将三位军功折算银两,交给三位吧。”
沈智三人闻言都是眉头齐皱,孟先汉微微气恼道:“公子将我三个看成什么人了?杀建奴是为了报仇,岂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
郑冲微微一笑道:“我也料到三位会这般说,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赏罚公允,你们有功便该赏。况且你们去到山东,也需要用银子,你们带着这些银子去吧。”
见三人还想推辞,郑冲拉下脸来道:“若你们不答应,是想让我背个赏罚不明的名声么?”见郑冲如此坚持,最后沈智、夏仲进、孟先汉三人拜谢后接了银子。
次日清晨,天气依然寒冷,侯隆、郑冲并诸将都回到皮岛,送俞硕明、两个小太监并金日观等三将心腹登船。三艘福船搭载着许多首级并两百余名明军一同进京,船队由俞硕明统领,便在码头告别后,俞硕明便率领船队起航。
此时皮岛码头也是冰层封冻,但昨天金日观已经派人凿开冰面,将三艘战船出港的水道清理出来,是以三艘战船得以破冰而出。望着战船远去后,诸将才各自回营去了。
回到军营后,金日观前来面见侯隆,说起沈世魁死因之事来,“侯公公,沈志祥昨夜前来拜会小将,说起沈帅死因来,他想要彻查沈帅死因。”
侯隆闻言奇道:“沈帅死因军中大夫不是已经查验明白,乃是死于马上风么?还有什么可查的?”
金日观道:“那沈志祥与小将说,那李氏侍奉沈帅多时,之前也不见有什么古怪的,偏偏那郑冲送了香囊之后,沈帅便出了事。”
侯隆闻言微有些紧张,此前郑冲与他商议之时,说过沈世魁会暴毙,没想到沈世魁真的出了事。他知道这一定是郑冲做的手脚,但却猜不到郑冲是如何做的。
“难道是那香囊有古怪?你可命人查验过那香囊?”侯隆连忙问道,他还真怕金日观他们查出端倪来。
金日观却摇摇头道:“那香囊我们许多人都看过,其中香料也闻过,军中大夫也看过,都说没问题,那香囊乃是上好香料制成,有提神醒脑、延年益寿的功效。”
侯隆微微松了口气道:“那不就成了?既然香囊没有古怪,那就不关郑守备的事。”
金日观咬牙道:“但沈志祥咬定此事一定与郑守备有关,而且他还说,此事当中,还有李氏这个活口在,他打算提审李氏。”
侯隆闻言微微皱眉道:“一介妇人,知道什么?”金日观道:“侯公公,此事我也想查个明白,以消郑守备嫌疑。如今既然军中是侯公公主事,便请侯公公主持此事,提审那李氏。”
原来昨夜沈志祥回去后,越想越不服气,便来找金日观,打算提审李氏。但金日观觉得若是两人私下提审李氏,就算问出什么来,也恐人说是屈打成招或是故意栽赃陷害,于是金日观今天便来找侯隆,若是监军侯公公主持审理此事,问出什么结果来,旁人也无话可说。
最后沈志祥也同意,虽然侯隆乃是与郑冲一起来到皮岛,但想着侯隆乃是天子近侍,又是监军太监,而且自古监军与主将一般都是不对付的,想来侯隆还是能主持公道。但二人却没想到,这位侯公公早已经上了郑冲的贼船。
侯隆沉吟片刻后,勉强答应了金日观。他虽然不知郑冲如何下手,但他总想着郑冲既然如此笃定出手,定然不会留下什么马脚来。
当下侯隆便命金日观提那李氏进帐来,少时李氏来到帐内,沈志祥也前来听审。因事关沈世魁阴私之事,是以帐内除了侯隆、沈志祥、金日观三人外,就只有一名军医在。
审问李氏的过程很长,三人反复询问了李氏,也问不出什么端倪来,又问那军医。可惜那军医乃是跌打外伤的圣手,此等男女内科却不擅长,只说沈世魁乃是死于马上风,并无可疑之处。
问了一个多时辰后,毫无结果,最后三人都只能作罢。就连李氏也被侯隆做主放了回去,沈世魁是死于马上风,关李氏何事?牛耕田,累死了牛,难怪还要怪田地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