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泉一惊一乍的,突然又压低声音道:"小姐,别呀。要是真有鬼,勾了你的魂怎么办?"
落泉话音未落,一声惊雷从皇城顶上炸起,风云突变。原本清明的天空,突然变得阴阴沉沉,就像一堆妖魔鬼怪挤满整个天空一样。
思明宫又阴森森的透着恐布的气息。
袁梦儿不由得变了脸色,眼神惊疑不定,面上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好像真的也疑神疑鬼起来。
"小姐,奴婢害怕。"落泉嗓子眼像卡了个果核似的,时尖时哑,十分刺耳。
袁梦儿一愣,有些生气了,沉声道:"落泉,我没被鬼吓死前,恐怕就被你吓坏。"说着,又眼神古怪地环了四周一圈,有点慌了。
四棵千年老树像四把巨大的伞,伸出它们的爪牙,铺天盖地的覆盖着思明宫。
袁梦儿突地猛打了一个激灵,眼中的惧意、失落渐浓,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冷硬的柴枝。
落泉倏地整个人定住,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眼中的袁梦儿依然美丽得不可方物,却是脸色青白,很憔悴了,显然是因为夜里安抚她没有睡好。
可袁梦儿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落泉低头,掩去复杂的神色,小声说:"对不起。"
"鱼潜一直没来思明宫,皇上也没来,你不觉得奇怪么...或者他真的生气了..."袁梦儿好像没听见,边自言自语边拾起柴枝。走了几步,见落泉没跟上,回身轻道:"还不赶快收拾跟上。"这是入冷宫后,袁梦儿第一次提起皇帝,失落从眼中溢出,洒满一张委靡的脸。
皇帝自从袁梦儿踏入冷宫那刻起,就没露面,已经好几天了。
落泉突然觉得袁梦儿就像一根弦,一根已然繃得紧紧的弦,即将要断。
那个冰肌玉骨,秋水为姿,有着这世人最柔美、最动人的笑容的少女上哪了?
落泉久久不能回神。
夜里,月黑风高,突然响起飘飘渺渺的歌声,带着一种沉重的悲凉幽怨,反复低吟。
在袁梦儿听得入神时,那歌声又如虚似幻地化成啜泣似的嘤咛:孩子你死得好惨,孩子你死得好惨...贱人还我孩儿来...
辛酸断肠的凄泣时断时续,窗外迷雾茫茫。
袁梦儿突然神经兮兮的问昏**睡的落泉:"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落泉显得很迷茫。
袁梦儿脸色忽然变了,瞥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鬼魂索儿,你没听见?"
落泉立刻警觉地爬起来,捉起藏在枕头后的木棍,"在哪里?"
袁梦儿有点无奈,声音有着担忧:"在外面呢,说要害她孩子的贱人还她孩儿。"
落泉愚钝地皱眉,"没事,我们没抢她孩子。"
今夜换落泉安慰袁梦儿了。
没一会儿,落泉就睡着了。袁梦儿坐了起来,一直狐疑盯着窗外看,究竟外面的是浓烟还是迷雾?
过了约半个时辰,"不要过来,我又没害你孩子!"睡梦中的落泉突然惊声尖叫,倏地从床上弹起,惊恐万状地瞪大眼。
袁梦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眸,正想安慰落泉,眼角却突然瞥见一抹前襟带着腥红的影子自窗前飘过,她立刻跳下床追了出去。
"啊——"一声凄厉的惊叫响起,袁梦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煞白的脸色,惊悸难消的眼眸处处显示着她是被吓晕的。
落泉顾不得披衣,慌忙下地跑了过去,"小姐!"地上冰冷,落泉连忙把袁梦儿抱到床上去,好一顿忙活才把袁梦儿救醒了。
"鬼!"袁梦儿颤危危地指着窗外,眼神狂乱,苍白的脸上全无血色,"有鬼!...鬼..."尖叫几声后,竟又晕了过去。
落泉又慌忙下去想把敞开的门掩实,却因太急,摔了一跤,刚好脸朝下把鼻子撞瘀了。
关好门好,落泉又匆忙爬上床,用被子紧紧地裹着全身冰凉的袁梦儿,又像是怕她不够暖和,整个人抱着。
急促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紧张兮兮地盯着窗户。
仿佛真的有鬼。
白天醒来时,袁梦儿整个人卷缩在床角,不吃不喝,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落泉愁容满脸,看着瞳孔扩张、眼神惊乱的袁梦儿,不知怎地泪水就爬满了一张消瘦的脸。
"小姐,你不用怕,奴婢拿了饭食就回来。"
临到门口,落泉突然顿住,探究地回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袁梦儿端详了很久,尔后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落泉回来时,袁梦儿已经睡着。
直到傍晚袁梦儿才醒过来。
落泉用过膳后,喝了杯热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袁梦儿坐起来,小绣包中取出一根头发粗细的银针,往膳食里探了探,银针竟然泛着异色。
果然是有人下药,不然昨夜她怎会头晕目眩。不过也好,那戏演得更真实。
而落泉之所以会这么快睡着,是因为喝了袁梦儿下的***。
至于昨夜出来吓她的那只鬼么,看她今夜怎么收拾它!袁梦儿苍白的唇瓣突然弯出一个淡定而自信的绝美笑容。
但眼神却略嫌冷酷。当冷酷的目光移到落泉脸上时,又化作一丝丝怜悯,定在落泉清瘦的颊上,她原来小脸胖嘟嘟的,而昨夜的碰伤已经淡化。
毫无疑问,袁梦儿喜欢她。
因为她的脸和裴弄玉一样是胖嘟嘟的,却不会给人肥胖之感,只是十分可爱,比薛涵秀还可爱。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和罗圣一样清新无尘,好美。
所以袁梦儿化的妆,是不会教她看见的。
袁梦儿从房中一个柜子中,取出她暗中收集的材料,首先便是换上柜中那袭血红得像红凤仙似的绸衣。
铜镜中,苍白清瘦的脸,竟有一种比平日更灵秀清奇的美。
"雁雪,以前有没有人对你笑,纯真无邪的笑?"袁梦儿眼睛突然亮了,边自言自语,边往脸上画妆,笑容越来越浅。
妆越化越浓时,她的唇畔的笑容却越来越深。
妆越化越恐布时,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黑眸像揉进了一池秋水似的惨淡。
门外突然又响起了飘飘零零、断断续续的歌声。初时依然那么引人入胜,像天上飘然而来的天籁,可是越唱越凄楚,又突然像地狱厉鬼尖叫似恐布骇人。
门外的确有一只"鬼"。
门内一人绾得一丝不苟的青丝突然散落,似飞流直下的瀑布般,披在血红欲滴的红绸上。
门外的白衣厉鬼正唱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调子,凄厉哀切。冷不防门被打开,很干脆利落,并没发出一丝杂音。
这白鬼吓了一跳,因为从门内走出的不是人,而是鬼。
一只极其恐布的红衣厉鬼!
只见她整张脸比雪还白却龟裂出一条条深深的纹路,似一个个深坑;乌黑的嘴唇却不断流着鲜血,而一双眼睛奇大无比,似要裂开在太阳穴上。
白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歌也不会唱了,广阔的大袖也不会飘了。随着红衣厉鬼的步步逼近,白鬼惊惶失措地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