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一听,站起身来,豪迈的说道:“快快,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儿你们来,我特意让人杀鸡宰羊的。”
这偏厅里,不过是一张巨大的榆木桌子,就是原木的颜色,只是擦得干干净净的。
墙上挂着的,也不是什么名画,是几只鸡,歪歪扭扭的在上头,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习作。
看十八娘看着有趣,鲁国公笑道:“这还是阿庭小时候画的,才那么豆大点的孩子,能画成这样就不错了。你看这小鸡还翘着尾巴呢。”
沈庭一听,傻愣愣的笑了,“外祖快别说了,你不知道,琴娘画的画,都名动长安了,连蝴蝶都辨不出真假。我这么个丑画,你快撤掉,别挂在墙上了,惹人笑话。”
鲁国公一听,乐了,“那琴娘在外祖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帮外祖画个像吧,我如今年纪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这鲁国公府里空旷旷的,画个大的挂着,能辟邪!”
沈琴听得心酸,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吃过饭就画。”
十八娘坐了下来,那鸡汤炖得极好,黄澄澄的,里头搁了几颗红枣,上头飘着几片嫩绿的小葱,颇有农趣。
再看那羊,是做的烤全羊,厨娘刀法极好,已经将羊片好了,只需一片片的夹下来。
“外祖,这里是你颐养天年的长安城,再也不是西域边关了。您为赵家忙碌了大半辈子,现在该为鲁家考虑了。我们的娘没有了,爹又不是个东西,一家子都等着被人欺负呢,您若不好好的,给我们撑腰,那我们指不定被人卖了,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呢。”
十八娘一边说着,一边拿勺子给鲁国公舀了一大碗汤,细细的将上头的油腻给去掉了。
鲁国公长年生活在边关,全靠毅力支撑着,如今让他卸甲归田,他怎么习惯得了?不给他寻点儿事情做,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旧伤发作,油尽灯枯了。
他的头发,依然都要全白了。
鲁国公一愣,骂道:“你个小娃子,把我的油全扔了,那还喝个什么汤哟。你爹不是个东西,那也是我这个当岳丈的说的,你个小女娃,瞎说什么呢。”
说话间十八娘又给他挑了一碗羊肉,多瘦少肥,“你可保重了身体,这些大油少吃一些,大兄年底就要娶秦相国的孙女,秦昭了,还等着你教重孙子武功呢。”
鲁国公来劲了,一巴掌拍在沈耀的背上,“好小子,一来长安,就听说你中状元了,现在可好,都要娶妻了。等你娶了妻,给阿庭也张罗一个,要会武功的。”
他看了看沈庭,突然说道:“我想让阿庭姓鲁,继承鲁国公的爵位,你们看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四兄妹都愣住了。
就连沈庭也呆愣愣的,手里夹着的一根大羊腿,都掉了下来,险些掉进了鸡汤里。
十八娘皱了皱眉,“沈氏宗族不会答应的。”
沈耀也摇了摇头,“皇上也未必想要您的继承人这么大了。阿庭在军中颇有威望,他若是改姓鲁了,那烈火流云还是鲁家军,皇上又何必让您卸甲归田呢。你看,现在皇上都让阿庭在长安闲逛呢。”
就是防着这一招。
鲁国公有些泄气,摆了摆手,“不管皇上是好还是不好。我忠于的不过是大楚的百姓罢了。”
“之前庭哥哥说他的第一个孩子要姓鲁,其实也未尝不可以,出生之后,直接不上沈氏家谱,这样比改家谱容易多了。只是怕嫂嫂,不一定会乐意。”
虽然说有爵位可以继承,但是到底在宗法上,就不是她的孩子了。所以沈庭这婚事,可真是难为。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英俊少年,只见他鼻梁高挺,凤眼入鬓,唇红齿白,颇有英气。他身着蓝色锦袍,腰间悬挂着一个明黄色丝绦挂着的龙纹玉佩。
这是一个皇子。他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容姿出众,身后也没有跟着几个随从,想必就是燕美人的儿子,五皇子赵理了。
“鲁公,我来了,今日咱们还学刀法吗?”他表现得极其熟念,看到十八娘兄妹愣了愣,红了一张脸,“鲁公,我不知道有小娘今日会来,理唐突了。”
鲁国公拍了拍脑门,“哎呀,忘记叫人和你说了,今儿我外孙和外孙女儿来看我,你用膳了吗?”
赵理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道:“小子已经用过了。鲁公先吃饭,我且去演武场自行练习。”
等他一走,十八娘皱了皱眉,鲁国公自身难保,怎么还和皇子扯上关系了,赵理虽不得宠,但是天子只有五个儿子,虽说他就笑不到最后了?
退一万步,如果他是个炮灰,那就更惨了,害人害己。
“赵理怎么和外祖这么熟悉?”沈耀问出了十八娘最想问的问题。
鲁国公还没有开口说话,沈庭就嚷嚷道:“别看阿理年纪小,功夫好着呢。去年陛下让他给大军送粮草,那小子不但没有被胡人吓跑,反倒很是骁勇呢。之后陛下就让他留在外祖身边,当个小兵,这次也一同回来了。”
都说五皇子不得皇宠,太子都没有沾手军事,怎么陛下反倒是派他去了呢?还是悄悄的,长安的人,压根儿不知道这事。这到底有什么用意?
“外祖,这皇子可不是好接触的,您可得小心了,别当了别人的刀。”
鲁国公摆了摆手,“我这是奉旨带兵,没事的。”
见他这样说了,十八娘不好再多言。太子背后有陇西李氏,虽然不牢固;二皇子,三皇子外祖家是太原王氏;四皇子外祖家是清河崔氏,只有五皇子什么都没有,所以,天子是在给他积攒势力么?
看来是打算让他军功起家了。
沈庭吃完了饭,将碗筷一扔,抹了抹嘴说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好好说话,七弯八绕的,不就是怕阿理借我们的势力去谋那个位置么?想太多了,阿理可是说要练好武功当游侠呢。那个位置别人稀罕,阿理才不稀罕呢。”
说完,他就朝着演武场跑了出去。
沈耀和十八娘对视一眼,更加发愁了。这个赵理既然是皇子,又怎么可能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他不想争,也有人会推着他去争。也只有沈耀,相信他想当什么游侠了。
十八娘兄妹在鲁国公府小住了几日,赵理几乎每天都来,来了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只在演武场练刀法,好像他真的是个武痴一样。
终于到了沈耀和十八娘觉得最合适的日子,她拿出几枚铜钱,起了一卦,大吉!
十八娘对沈耀说道:“哥哥,今日我们回府去吧,今晚去水榭吹笛,月光正好,定能一举成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