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苏被逼得头疼, 最后只好先下手为强。
“没有谁,这点我也很好奇,其他人是怎么发现的。”他观察着江释宸的表情, “听你那个意思,是因为喜欢上了谁, 才知道的?”
江释宸点头:“确实,在那之前, 我确实对于另一半的性别没有要求。”
“同性还是异性, 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无关性别,因为我喜欢的是那个人吧。”
江释宸说这话的时候, 目光一直落在林淮苏眼里,这让他心跳不由得加快,因为会有一种……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错觉。
林淮苏心里被搅得有些乱, 胡乱推了江释宸一把,嘀咕道:“那我也差不多。”
他刚准备离开。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视线的注视了。
就又被拽了回来。
“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 那个人是谁。”
“没有这个人,我和你之前一样, 谁都不喜欢,行了么?”林淮苏别开视线,不敢去看江释宸,生怕目光一旦对上, 就再也隐瞒不住了。
手上的力道一松, 他便抽手转身走了,去房间里整理东西, 挑挑捡捡了半天,什么也没顺出来。
心如乱麻。
等他整理好心情,又有足够的耐心去“哄”江释宸“迷途知返”。
他觉得, 这天底下,应该还是没有能比他好的吧?
论相貌,男男女女都很少有比他好看的;论家世,除了林府,他自己的名声也很响亮;论才华,琴棋书画还是舞刀弄剑的,他也都略通一二。
实在不行,他学得也快,总之,林淮苏还是很有自信把那个人比下去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江释宸喜欢的那人是谁。
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宝贝疙瘩,何必这么藏着掖着。
林淮苏自己问问不出来,只好去找董秋雅,让她代为打探。
董秋雅:“……”
小姑娘一脸复杂地看了他良久:“你们亲都亲了,还没在一起?”
林淮苏眉头蹙起来:“那是意外。”
董秋雅战术后仰:“意外也得人家乐意给你亲啊,你觉得他是可以随便和人接吻的?”
“我们关系又不是普通好友。”
董秋雅:“……”
能不能来个人把这家伙扇醒!
“你能不能别老是回避,他就是喜欢你!”
林淮苏目光暗淡下来:“他亲口跟我说,喜欢的另有其人。”
董秋雅一顿,依旧不太相信:“那、那我替你去问问。”
“辛苦你了。”
小姑娘搓了搓手臂:“你这么客气的态度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淮苏瞥她一眼:“还不快去?”
“得嘞!”
董秋雅乐呵呵地跑了。
找到江释宸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浔舒!”
江释宸正在试药,差点没给呛到,他复杂地看了董秋雅一眼:“你在说什么呢。”
这回董秋雅是真懵了,不是……这家伙,真喜欢的另有其人?!
她忽然起了一肚子气,踹了江释宸一脚:“浔舒哪里不如那些野花野草了!没眼光!”
说完气冲冲跑了。
江释宸莫名其妙。
他也没否认啊。
董秋雅知道自己闯祸,在林淮苏伤口上撒盐,实在过意不去,跑去切了两斤卤味,回来请林淮苏吃“火锅”。虽然这个吃法是江释宸研究出来的,但是她可不想带他。
和瞎子一起吃饭倒胃口。
林淮苏笑着拍了拍董秋雅的头,去叫江释宸一起出来吃饭,正好今日林府送了鲜肉过来,切一切烫肉吃。
江释宸过来的时候眼皮子直跳,这兄妹两个一个比一个爱吃肉,纵观桌上全是荤菜,唯一一点绿色还是泡菜。
他知道林淮苏不喜欢吃菜,就又去弄了碟水果来,董秋雅看得一张脸扭曲得快要抽搐了。
这家伙的言行举止真的让人非常容易误会好吗!
她一个不爽,又在桌子底下踩了江释宸一脚,被林淮苏给发现了。
“秋雅。”
董秋雅嘴巴一撅,捞了一大筷子肉。
晚上,林淮苏把江释宸叫到了房间来,借着由头想让人留下。
“脚给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没什么大问题。”江释宸知道林淮苏有洁癖,因此无论林淮苏怎么说,他也不把脚拿出来。
林淮苏只当江释宸是伤得太严重,又不好去怪董秋雅,因此才不愿意给他看的。他直接上手,和江释宸掰起来,没一会儿两人就摔床上了。
月色透进来白色的光,照得眼前人格外清晰。
忽如其来的笑意打破了连日来的压抑,那道无形的墙就此裂开,很快就消融了。
董秋雅踩得还真挺用力,指甲盖下面都青紫了,江释宸小腿上也有一处淤青。林淮苏给人上着药,还不忘给董秋雅说话。
“她性子比较泼,人不坏,你别和她置气,之后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林淮苏给江释宸上完药,起身道,“你先收拾歇下吧,我洗个手就回来。”
“好。”
林淮苏出门洗了手,回房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生怕江释宸是真的在和他置气。
结果推开房门,看见靠在床头的人正在借着昏暗的光看书,整颗心都放了下来。
“不是你说的,灯光这么暗,看书对眼睛不好。”林淮苏坐到床边,把书拿下来,放在床头,去吹床头的灯。
灯罩打扫得干净,只是置得有些高,林淮苏得跪在床上去取。那截纤细的腰肢在人眼前晃着,很轻易就被捕捉了。可林淮苏格外怕痒。
“江释宸!”他整个人蜷着坐回了床上,眼带笑意地瞪了人一眼。
江释宸好不无辜:“我怕你摔着。”
林淮苏一巴掌拍在少年人膝盖上:“你去弄!”
灯熄下来,一夜无梦。
给董秋雅说定了亲事,可惜黄道吉日太久,实在没法参加婚礼,林淮苏他们提前送了礼,就准备离开了。
“才待这么几天,就又要走了。”林老夫人语气里有些惋惜,他并不觉得林淮苏会给他们添什么麻烦。
“之前听说一位对风疾方面很有研究的名医最近终于有消息了,打算亲自过去拜访拜访。”
“起码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祖母和你叔伯们都很想你。”
“好,我一定回来。”
林老夫人又给林淮苏和江释宸各送了点东西,林府上下也备了礼,大包小包地往车上搬,还好这车租得大,不然还真放不下。
董秋雅那边也给他准备了足够的药材,昨日就已经码放好了,一个小堂妹硬要亲手帮忙抬东西,放好之后笑嘻嘻地下来:“堂兄!你还带了花回去呀!”
“嗯,以前院子里的昙花。”
众人见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纷纷放下了心。
这一程只走了五六天,就到了那位名医的别院。
院子修得并不气派,就是个比茅草屋稍好点的地方,老人看见林淮苏这么大排场,直接将二人轰了出去。
实在无法,林淮苏只好先带着江释宸和车夫去镇上安顿,因为有些东西放不得,打算让江释宸先回去一趟,安置好再来接他。
“那老先生还有得磨,等你来回一趟都不一定乐意见过,不用担心。”
江释宸神色并不好看:“我不是担心学不到,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林淮苏听得面颊一热:“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没人能伤得到我,我常年四处游走学医,应付得来。”
江释宸还是不放心,二人商议了好久,才终于被说服,前提是给林淮苏请两个随从。
林淮苏哭笑不得:“那老先生可最讨厌这样的排场,你这不是在加大我拜师的难度?”
江释宸态度也非常坚决:“多磨一会儿也没事,我可以陪你慢慢等,但是你的安全一定要是第一位。”
林淮苏心跳得有些快,最终还是同意了。和江释宸一起挑选了俩身强体壮的,才把人给送走。
他看着这俩“保镖”哭笑不得,却还是带着人上门。
果不其然吃了好多回闭门羹。
好在江释宸回来之前,他已经顺利进入院子跟着学习了。
老先生也是被他的诚心打动,在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又隔了好几天,才别别扭扭地答应先和林淮苏聊聊,后面才欣然同意把自己的终生所学倾囊相授。
“老爷子我老了,我这脾气也收不到学生,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给我传承下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可以安心去了吧。”
“我看您身子骨硬朗,起码还够再带一个徒弟的。”
林淮苏在这儿一共学了两个月,江释宸回去安顿好之后就留下来陪他,伺候他的生活起居,林淮苏一开始也邀请他一起去学习,江释宸却拒绝了,说是回去再跟着他慢慢学,他天资愚钝,怕把老爷子气坏了。
林淮苏哭笑不得,江释宸都天资愚钝,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活的。
这次关于风疾的学习,完善了林淮苏对于风疾这种病的系统升级,他和老人商讨了很久,才终于确定下来一整套完整的理论体系。
只是因为涉及的穴位太过危险,不能轻易传授。
“我这把老骨头是没法再找传人了,但是你可以。今后人们也不会再受风疾所困了吧。”
离开的时候,看着那萧瑟的草棚,未免觉得有些落寞,可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因为心软,就把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扛。
江释宸出师之后,每隔不久,林淮苏就会带着江释宸一起出去求学。一连跑了几个地方,江释宸才明白,为什么林淮苏的知识面如此之广。
不过因为有他在,林淮苏的求学之路变得轻松而安逸,回去之后再教江释宸一遍,可以将新学的东西重新巩固梳理。
时间一晃过去好几年,某日,林淮苏忽然得到一个消息。
说是南方发现了一种花,能够把人变成提线木偶,供人随意差遣。不少的楼子里已经用上了这种药,甚至还有许多人偷偷买回去图个刺.激。
林淮苏也搞来了一份,这种粉末摄入之后人会失去意识,任人宰割,即便是被下达了去死的命令,也会照做不误。
只是目前还没闹出人命而已。
他和江释宸解释清楚之后,便打算试药,江释宸虽然不太赞同,但是知道阻止不了他,只能将门给封起来,顺带收掉了房间内所有尖锐的物品。
林淮苏觉得江释宸有些小题大做了:“只要你不给我下达命令,我是不会寻死的。”
江释宸摇头:“我只是怕你受伤。”
几年下来,当初不足他腰高的少年如今身材挺拔,比林淮苏都还高出些许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大的。
林淮苏唯独对江释宸信任,才会亲自试这种药,换做其他的任何人,他都不可能将毫无抵抗的自己交出去。
药效过后,林淮苏除了有些头晕以外,并没有太多的不适。也正是因为没有太严重的副作用,才会被这么多人悄悄使用。
二人研究了好几日,根本找不到解毒的方法,江释宸怀疑这种药物直接作用于神经,可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可以使用的仪器。
“如果等解药配出来,这种药肯定已经泛滥了。”林淮苏浅叹一口气,“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源头销毁掉这种知己草,并且把目前流通的药粉全部收集起来毁掉。”
这个时代并不安稳,这种可以送上战场,让敌人失去攻击意志的东西,上头并不会轻易放手。他不能把这个东西交给任何人,只有自己亲手销毁才能安心。
林淮苏找来了董秋雅和项迢星,托二人尽其所能地暗中收购这种药粉,他则是和江释宸南下了一趟,找到知己草的产地,亲自去销毁。
“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董秋雅着实放心不下,可她也知道这种东西要是流传起来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并且也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唯一没那么担心的,竟然是江释宸。因为他看过一部分关于林淮苏的文献,知道这人会活很久,历史上也没有知己草的记录,因此这次事情一定会得到完美的解决。
“你就这么信任我?”林淮苏看江释宸比他还自信几分,觉得有些好笑。
江释宸是真的没那么担心,不过还是不会松懈,虽然要不了命,可还是怕林淮苏受伤。
“当然。”他将帘子掀开一些,尽量给车里通风,“这天底下没有你治不好的病。”
“我都还没把解药配出来,你就开始夸我了。”林淮苏抬手靠在窗边,微风吹拂起他的发丝,这终年炎热的天气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甚至顺利得有些过头。
江释宸制造了简陋的防.毒.面具,即使有人对他们使用粉末,他们也不会中招,反而能够将对方制服。
这东西配上他们二人的武艺,很快就将那波人给扭送去了官府。
林淮苏上头有人,说抓就抓了,他再放出话垄断知己草,那些人也不疑有他,帮他收集的收集销毁的销毁,很快就将这种药粉彻底清除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睡觉的时候,眼皮老是跳。”林淮苏烧完最后一批知己草,按了好一会儿眼皮,也没止住。
“天气太热没睡好吧,等回去就能恢复了。”
林淮苏不置可否,因为这眼皮跳得邪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十分警惕。
可问题并不出在路上,而是临居镇。
当他看到那穿官服的押送着董秋雅二人时,就知道这事没瞒过去了。
不过为时已晚,除了现存的那些……董秋雅他们直接把收集到的粉末也全部销毁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将这事儿压了下来,想要垄断知己草,却发现自己晚了一步。
知己草的事情一旦传上去,肯定是不好解决的,那人也捞不到好,因此才找上林淮苏,希望和他“合作合作”。
“虽然我也很想与您合作,但是很可惜,我已把所有知己草和药粉都全部销毁了,一毫也没留下。”林淮苏面对这种他讨厌的人,向来是没有任何好脸色的,原来的拐弯抹角。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他丝毫不慌地端起茶杯,嗅了一下,笑道,“如果我说这玩意儿对我没用,你信吗?”
那人脸色变了变。
林淮苏仰头喝下那杯毒茶,起身要走。
“我今天来这里的事情,不会只有个别人知道。”他话中有话,以这奸.人的脑子,应该不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我走不出去,那不论我的尸首出现在哪里,最终我的亲笔信,都会送到那位手里去。”
林淮苏依旧笑得嘲讽,那人气得脸色发白,也没法把林淮苏囚禁起来,最终只能将人放了。
“哦对了。”临走之前,林淮苏还不忘把董秋雅二人捞出来,“我的人,你看是你自己还我,还是我找人来要?”
那人挥了挥手,林淮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游医,面子却是很大的,有人因为他的低调觉得他好拿捏,他就只好摆摆谱。
江释宸就守在门口,见林淮苏出来,立刻就迎了过来。
只是林淮苏没撑到江释宸走到自己面前,就直直倒了下去。
不是什么立刻致命的毒,但是当时那个状况,林淮苏要是不喝那杯茶,那人是不会放他离开的。
只是那小人似乎低看了林淮苏的医术,以为他中了毒会回去和解谈判。
“问题不大,只是这其中一味药比较难寻,需要北上去找。”
“如今北方战火不断,确实有些棘手。”
林淮苏躺在靠椅上晒太阳,慢悠悠地喝着药,仿佛中毒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种毒会让人五脏六腑逐渐衰弱,他倒是可以将药效对身体的损伤降到几近于无,但如果能够解毒,他还是不想天天都喝药的。
“我都还没死呢,摆着那么一张脸做什么。”林淮苏看着江释宸那张担忧又心疼的脸,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可又不能笑出来,否则会把小孩儿惹生气的。
江释宸并不同意林淮苏等过段时间战火稍歇再去,他知道这个战火会烧多久,也知道这仗只会越打越烈,因此执意要即刻启程去找药。
最后,林淮苏实在拗不过,只好和江释宸一同去了那寒冷荒芜的塞外。
“谁能想到我前几日穿的还是单衣,今儿个就连狐裘都披上了。”
天气太冷,因为中毒,林淮苏身子太弱,即便马车里摆满了汤婆子,林淮苏还是觉得江释宸身上最暖和。
他的手脚怎么也温暖不起来,需要时常搓着,江释宸那张脸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你这副表情真是看着就不喜气,仔细我看厌了。”
江释宸神色冷冷的,也不接话,依旧低头给他暖手。
这小子脾气怎的这么大,他天天看着这张脸心情还不好呢!
林淮苏也和江释宸赌起气来,可若是他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是绝对不会让这句话变成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的。
之前妄想包揽知己草的那人追了过来,刚出关不久,马儿就受了惊,马夫早就被射下了马车,那奸.人因为林淮苏“坏了他的好事”,打算让林淮苏以命来偿。
还真是个不要脸的疯子。
林淮苏分明已经用另外的事情上报上去,这人现在应该已经被抓进大牢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继续待在马车里,无疑会变成靶子,还是不会动的靶子。拉车的马被毒箭刺伤,挣扎了几下,连车都没带翻,就彻底死了。
不断有毒箭扎到车上,好在林淮苏出行向来奢侈,用的马车也是最好的,才不至于受伤。
可是那带着火的箭扎过来,就不得不逼他们弃车而逃了。
这附近全是荒漠,几乎没什么遮掩的地方,往回走更是危险,只有下车之后立刻向更远的地方跑去,脱离弓箭手的射程。
渐渐燃起的火苗烧得车顶噼啪作响,二人迅速规划完如何逃跑的路线之后,就决定弃车离开了。
林淮苏被浓烟呛了一下,因为今日就能往返,车里并没有能够暂时掩护一下的东西,江释宸把狐裘解下来给林淮苏披上,被林淮苏狠狠瞪了一眼。
“你不要命了!”
江释宸安慰他:“他们的目标是你。”
“乱箭无眼!”
他还来不及把狐裘解下来,江释宸就抱着他跳下了马车。
数不尽的箭飞来,好在塞外风大,飞箭的准头不好,江释宸一手护着他,带着他飞速冲向了不远处一座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的残垣断壁。
这里是个荒废的避风港,四面透风,只能勉强躲一阵子,那些飞箭已经落不到这方了,只是他们并不能待太久,那些人说不定还会追上来。
可是,分明已经避开了箭的射程,江释宸为什么还是执意要带他躲进来。
“我们……”林淮苏刚回头,忽然觉得手底碰到了什么……温热的,湿润的东西。
江释宸面色惨白。
他身上中了好几箭,不过因为整个人一直护在林淮苏身后,才给林淮苏挡下了所有的毒箭。
林淮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都忘记说了。
一支箭穿透了江释宸的肺,他刚一开口,就咳了一摊血出来。
“你、你不要说话了……”林淮苏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给你止血。”
“箭上有毒,我已经动不了了……”江释宸连坐也坐不起来,侧靠在断墙,在这寒风萧瑟的天,汗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他其实早就撑不住了,但是为了护林淮苏安全,一直忍着一口气,将林淮苏送出飞箭的射程。
“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林淮苏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可他却没有时间去难过,他一刻也不能耽误。
江释宸原本无力垂下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这让他有些急躁。
“你别乱动!”
“听我说……”他的声音因为毒发而肿胀的声带而变得嘶哑起来,微弱得几乎要被塞外刀子似的风给刮散了。
林淮苏觉得视线模糊起来,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连眼泪成串落下时的温度也感受不到。
“浔舒……”
“有件事,我瞒了你许久。”
“你能不能先别说话?”林淮苏几乎是在祈求,他不想听到这种像是宣布遗言的话。
江释宸勾了勾嘴角,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环住他的脸颊。
他的手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点血,只是不再像往常那样温暖。
那个吻和记忆中有些不同,带着腥热的血味,他说。
“我心悦的那个人,一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