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微蒙蒙的细雨,一个短衫少年披着一件绿蓑衣,跟着人群,交了两文钱的入城费,流入了鱼古城内。
同是大瑞渡州桃源郡下辖的两个县城,这鱼古城在规模上和那山水城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有条大河从这鱼古城东边流过,因而这鱼古城内的渔民比那山水县多了些,空气也比那山水县潮湿了些。
徐长生紧了紧身上的蓑衣,进城后也不知道去哪,自己来这鱼古城本就是受那负伤男子所托。若不然自己是肯定不可能绕道来这的。
可也不可能当场就把那木匣取出,万一有个什么异象,引来大批敌人,自己也不知如何处理,搞不好还将自己搭上。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找间客栈再取出那木匣,静待那人上来取走,自己也算是功成事了。
说做就做。
徐长生便开始在这鱼古城内寻找了起来,这客栈也不能乱找,得方便逃跑才行,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端,自己肯定要能在第一时间脱身。
这行侠仗义归行侠仗义,可不能真把自己搭了进去。
找寻的时候,徐长生也发现这鱼古城内的修真者好像都是以修的水法颇多,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有着水属灵气萦绕,修为也大多都是在练气期和蜕凡之间徘徊,走了许久徐长生也没发现一个入玄境的修士。
可能那些修士到了入玄境,也就少有出来了吧。见着修为最高的还是一个蜕凡巅峰的黑衣男子,气息尽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修为,在这鱼古城内招摇过市,人们也都纷纷避让,生怕不小心被他误伤了。
徐长生这次也是学精明了,稍稍运转《藏计》,身上显露出炼体一重的气息,一来这样也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例如之前在那山水县城,进那聚宝斋时还被刁难了一翻;二来,别人看见自己有着炼体一重的修为,也能免去许多闲言碎语。
虽说被别人嘀咕几句也不会少几块肉,但终归心里还是会不太舒服,毕竟没人会喜欢被别人冷嘲热讽。
至于为什么只显露出炼体一重的修为,那就有的说头了,这可是自己出远门前便想好的,出门跌一境,要不是修为不够,都想着连跌两境了。
至少这样,踏实!
基本上把这鱼古县城都逛了一遍,徐长生才在城北的一条小巷子内找到了一家小客栈。
客栈不大,两层楼加起来也才八个房间,人手也少,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操持着,不见其他人。
徐长生花了十五枚铜板要了间中房,天色也已晚,入住之后也没再出去,把那蓑衣晾在墙上,便坐在窗边吃起了一块烧烤而成的野猪肉。
野猪是之前在那荒山里头捕的,说是捕,其实也就是花了一拳罢了。当时也无聊,便找了条小溪
,将那野猪屠宰干净,整个架起来烤了。当时可真是香飘十里,还引来了两条野豹觊觎,不过徐长生也有了吃食,便没再出手,只是把他们惊走了。
烤熟之后徐长生便用长三将它们切成小块放入了芥子物内,当做口粮。还好放进芥子物内不会变质,每次取出来都是香喷喷的,宛如刚烤熟的一般。
但再香也有吃腻的时候,就像现在,徐长生只是吃了一小块便收了回去。
打理好之后,便取出了那木匣,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生怕错过什么。
可盯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异动,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木匣子,徐长生也有些无趣,想把大吕叫出来玩,却又担心等下有人前来发现了它。
虽说徐长生没什么见识,但多半也能猜到大吕藏身的那狼毫和应钟藏身的那砚台是一件异宝。
异宝这词还是他从书上看来的,异宝有别于一般的法宝。
法宝有着法器、灵器、道器这样的划分,而且每件法宝或多或少都对修炼有着助力,不管是攻伐,防御,亦或是辅助修炼。
异宝却不是。
但每一件异宝都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像是放在白水中浸泡一会便能将白水化为酒酿的酒虫。
或是那闲来不用人出手,书页自行成画卷的翻书风。
也有那能吞天下万字,腹内空空无经纶的书虫。
而且大部分异宝都有着自己的器灵,比如说大吕会自己写字,应钟能吐出上等的墨汁,不过徐长生觉得这些墨汁多半还是应钟之前吞下去的。
上次吐出来还是因为自己给的墨汁太差了,不过自那之后,应钟都是藏在砚台里面睡觉,大吕伏在砚台边缘呼喊了好久也不见它出来。
相反大吕却是极其活泼,基本上是徐长生叫了,它便会出来,不过上次在那远山村除外,也不知是何原因。
正当徐长生思量的时候,突然响起了轻叩房门的响声。
难道是那人来了?
徐长生刚把木匣收回了芥子物,那敲门声却停了。
起身前去把门打开,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短短的门廊上空空荡荡。
一回头,却发现窗边站着一位青衣女子,窗户大开,显然是刚刚从那进来的。
女子有些清瘦,样貌也只是中人之姿,头发简单扎起,腰间配有一把制式长剑,整个人看起来倒颇像那行走江湖的女侠。
不过神色却有些冷峻,质问道:“你是谁?我哥呢?我哥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
说着眼中怒火中烧,拔出长剑便朝徐长生刺来。
对她来说,自己一个蜕凡境的修真者想要对付一个还是炼体一重铜皮境的体修,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哪
怕自己只是蜕凡境的最底层,连把法器都没有。
徐长生也不慌,女子一来他便已知晓,而且也察觉了这女子不过是蜕凡初期的修为,手上拿着长剑还只是普通的精铁兵器,连法器都算不上。
长剑刺在徐长生胸口,发出铁石之声,便再也不能寸进。
徐长生手上铜光萦绕,握住长剑轻轻一折便断了。
“我没杀你哥,那木匣也是他让我送过来的,对了,他还把自己的芥子物送给了我,说当作报酬,我也没打开过,都在这,如果他说的那个人是你的话现在便一并给你吧。”徐长生冷声道。
自己大老远绕过来送个东西,二话不说就被别人刺了一剑,怎么也不会开心。
女子接过那玉佩,神色呆滞,哥哥竟然把芥子物都送给了这个人,还托他把木匣给送了过来……结果就已经很明朗了,可她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随后紧紧地捏着玉佩,脸色惨白,双目噙泪道:“那我哥呢?他有没有和你说别的话?”
徐长生也理解这女子的心情,倒没真的生气,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他当时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从一间屋子冲出来后便把这个木匣递给了我,让我送到这鱼古城来,说来了自会有人联系我,其他的,也就没说什么了。”
女子已是潸然泪下。
徐长生见了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他从来就没有和女孩子打过交道,唯一的李软姐姐也是她照顾着自己。
难道自己也应该学着说书先生讲的那样递给她一条手帕?可自己哪来的手帕。
那就给她个肩膀?想到这徐长生赶紧甩了甩脑袋,自己怎能这般轻浮。
还好那女子哭了一会恨恨地看了一眼徐长生,又看了看地上的长剑,终究还是没去捡起来,转头又从窗户上掠了出去,只留一阵衣袂震动之声。
徐长生默默捡起了地上的长剑,再去把那窗户关上,坐回了那椅子上。
自己也自然看出来了这女子与自己在山水县遇见的那负伤男子的一对兄妹,而且那男子估计是专门去山水县城取那木匣,没想到却遇到别人半路拦截,只能让自己把这东西送了回来,至于他自己,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
但这些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的任务不过是把那木匣送到这鱼古城来,现在也已经完成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他管不到,也不想管。
不过估计其中埋藏的故事肯定也极多,他也挺好奇,可却不知道自己如果再次卷进去还有没有能力脱身。这种未知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少惹为妙。
毕竟行走天下,还是自己的狗命第一。
他也准备在这休息一晚,明早一早便启程,在耽搁下去,可能今年入冬也走不出大瑞境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