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徐长生也没再揭穿,而是顶着薛南的名号将她领了进来,末了还不忘提醒酒楼上菜。
也不知薛南那小子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当徐长生关门的时候,明显看到绿娥娇躯一抖,低着头,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角。
“绿娥姑娘,坐下说。”徐长生一边拉开木椅一边笑着说道。
“啊,薛公子,奴婢……奴婢站着就好了。”绿娥红着脸说道。
徐长生皱了皱眉,一直拿余光瞥着他的绿娥才吞吞吐吐地坐了下去。
到底还是经历了一些世面,特别是连那勾栏巷都去过了。
还怕啥?
因而哪怕是单独面对一位妙龄少女,负剑少年也不再脸红,只是说话依旧有些不太利索罢了。
一边等着上菜的徐长生一边随口问道:“绿娥姑娘,薛……徐长生怎么跟你说的?”
“这……”
绿娥拿她那无处安放的小手紧紧地拧着那块白绢。
徐长生双手伏在桌子上,轻声问道:“是不是他让你别跟我说?”
绿娥小心地看了一眼徐长生,脸色愈发羞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就没关系了,你看我和他都是一起的,又不是外人。而且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听我的。所以你听他的话,不如直接听我说的。”徐长生依旧循循善诱道。
其实若是这个场面被当初小镇的人看见了,铁定是不会相信的。这个在少女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除了长相,身上哪还有半分小镇那个送豆腐少年的模样?
绿娥不懂地点了点头,但懂不懂都没关系,谁让那个背着长剑的少侠笑了呢?
他一笑,可真好看。
“徐长生说,说,说您一个人吃饭很孤单,想要奴婢来伺候……”说道最后,声音小的就跟蚊子似得。
饶是现在的徐长生,听见这话也有些羞红了脸,毕竟他又不是谈笑,更不是唐宋,哪有那副和女子打情骂俏的脸皮?
不过这事都得算在薛南头上,谁让他欺骗人家少女的感情的?这事,待会见到他肯定得和他说道说道,特别是要讲讲读书人的道理,反正他也一直以读书人自居,那么和他讲讲读书人的道理怎么了?
就在两人追问之际,饭菜也渐渐上齐了。
许是绿娥从没这样和男子吃饭的经历,低着头没吃几口便不吃了。
她是如此,徐长生又何尝不是?
既然两人都没了吃饭的念头,徐长生便摘下腰间福禄,喝了口酒水随意问道:“绿娥啊,你是什么时候跟的李语从小姐呀?”
一说到别的事上,她才不那么紧张,至少没再一直拧着那块白绢,小声地说道:“回公子的话,奴婢是三年前才跟了小姐的。”
“噢,难道不是从小一直跟着她吗?”
按理来说,像绿娥这样的贴身侍女都是从小就被选定,跟着李语从的,一直等到她嫁人,绿娥也会一起跟着嫁过去。
原本徐长生就是随口一问,想起个头,可没想到却是得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原先跟着小姐的是莲荷姐姐,可她三年前,三年前掉进河里淹死了
。”不知道绿娥想到了什么,还打了个寒颤。
“河里?怎么会掉到河里去。”徐长生皱着眉头问道。
聊了会,绿娥也渐渐放开了些,没有一直低着头说话了,只是依旧不敢看徐长生。
“因为小姐从小就爱去河边玩,所以我们都会跟去,只是三年前莲荷姐姐不知道怎么掉到河里去淹死了,所以老爷才让奴婢来跟着小姐。”绿娥小声道。
经常去河边?看来这又是一个线索。
“是城外的那条青离河吗?”
“对。”
“那这三年她还有去吗?”
“有呀,小姐跟我说过,只要她待在河边,哪怕什么事都不做,都会觉得很舒服。”
徐长生默默点了点头,“那她去河边一般都是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呀,小姐就是去河边修炼,或者一个人在河边走走。”绿娥也渐渐胆大,开始偷瞄着负剑少年。
徐长生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声道:“绿娥姑娘,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别透露出去可以吗?”
“啊?老爷问也不可以吗?”绿娥吃惊地张着小嘴问道。
徐长生有些惊讶,“他还会问你这些问题?”
侍女好像意识到说漏了嘴,小脸瞬间煞白。一时之间冷汗直冒,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徐长生略微思量了片刻,往后靠在椅背上,脸色古井无波,“所以你这样出来,李岩广是知道的,对吗?”
李岩广便是李语从的父亲,李府的主人,也是一位入玄初期的修士。
不过一位入玄初期的修士,还真不用徐长生太过重视,特别还是一位不是正统宗门出身的山野修士。
听着冷淡的话语,绿娥颤声道:“因为经常…经常有人会来…来问奴婢…奴婢一些事情,老…老爷都是知道的,不…不过回去他都会让我重复一下是…是什么问题。”
感受了一下绿娥的神情不似作伪,徐长生神色才缓和了不少。
不过心中却是有些失笑,真亏薛南还这样小心翼翼地以为人家是第一次,却不知道人家早已久经沙场。
“那李语从经常去无妄寺是做什么?”
绿娥先是偷偷地看了一眼徐长生,发现他并没有在意自己隐瞒他的事情,才小声地说道:“小姐礼佛的事情是我们整个县城都知道的,她每次去都会先在大殿礼佛,完后就会到后堂和住持说说话,然后就回城了。”
“那她一般与住持说的都是什么?”徐长生微微前倾,问道。
绿娥摇了摇头,“小姐去后堂都是从来不带奴婢们去的,都是她一个人去。”
徐长生呼吸一滞,靠回了椅背。
没想到这最重要的问题竟然没问出来。既然她进后堂是单独进去的,那么后面的问题就不用问了。
看来想知道李语从问住持的那些问题和梧桐树的秘密,还得从别的地方着手。
至少绿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不过这一趟怎么也不算白来,好歹还知道了李语从经常去青离河的这个秘密。而且绿娥竟然还是三年前才跟来的,三年前还是另外一个侍女。
而后徐长生再问了些问题,便送走了依依不舍又胆战心惊的绿娥。
单独返回了客栈。
一进屋,果然发现薛南这小子已经躺在床上,手上在捣鼓着他的小玩意了。
瞧见徐长生,薛南嘿嘿一笑,将小玩意收回了袖中,从床上坐了起来,挤眉弄眼道:“咋样,老徐,味道如何?不过你这办事有点快啊,这才多久你就回来了。”
徐长生跟着嘿嘿一笑,径直坐到了他旁边,将一身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薛南还没来得及闪身,便被他一手箍住了脖子。
“老薛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踏实了,好好的一场见面,你竟然忽悠人家女子的感情。”
“老薛啊,我在问话的时候你在哪呢?肯定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客栈吧?”
“老薛啊,知道我问出什么消息来了不?”
“你就不好奇,不想知道?”
“你要是问一句,我保证都告诉你。”
“诶,对了,你是老薛还是老徐啊?”
“你咋不说话啊老薛,这可不像你。”
“……”
半晌,徐长生一手扔下了死狗般的薛南,坐回了桌边,皱着眉头,思索着。
直到天色黯淡,薛南才悠悠转醒,入目是徐长生背靠坐在窗台,背负着长三,手上握着福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月色洒在他身上,剪出一副唯美的山水画卷。
感觉到薛南醒来,徐长生转头一笑,“老薛,得节制啊,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虚,没一会就倒了。”
薛南晃了晃脑袋,冷笑一声,“你破境最好快些,不然等我追上了,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疼爱。”
徐长生先是提着福禄的手一顿,而后缓缓将其系回了腰间,温柔地笑道:“为什么要等,现在不是很好么?”
薛南瞬间清醒过来,暗自懊恼,自己这嘴,怎么啥话都往外说。瞧着跃下窗台的徐长生,赶紧求饶。
少年也没了继续逗他的心思,而是坐回了桌边,招呼着他坐下,开始给他讲解着今天见面的收获。
消息也不多,没多久便说完了。
薛南皱着眉头道:“这么看来,无妄寺的事情我们暂且没有打探清楚,反而多了一条别的消息。不过,这李语从为什么会经常去青离河呢?老徐,她修炼的是水法不?”
徐长生习惯性地将手伸向了福禄,“不是,木法。”
“这就奇了怪了,她修炼木法怎么会亲水呢?”薛南愈发皱眉。
到底还是没有摘下福禄,而是一翻手取出了张堪舆图,指着说道:“青离河不大,是西州郡泉塞河的支流。”
忽地徐长生眼睛一亮,指着堪舆图说道:“老薛,这有河神庙!”
薛南也来了兴趣,灵识一扫,便知晓了清楚,不过依旧眉头紧皱,嘀咕道:“这一县之地怎么会有河神庙?大瑞册封境内山水正神,山神暂且不论,这水神可是非要一郡大河才有的。可这子安县哪来的水神。”
徐长生收回了堪舆图,一拍腰间福禄,笑道:“管他,明日去瞧瞧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