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有大城的好,坐了一晚,徐长生就净挣了二十枚白水币。
所以说,这无本生意就是好。只可惜,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想要挣钱,还得靠那细水长流的法子。
画符?不会。
锻造兵器?不会。
炼丹?不会。
算了,还是摆摊吧。
直到天色微明,人群明显稀少了许多,剩下的些人行走之时也都在议论着吕翁亭一事。
说那十枚红叶币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因而这吕翁亭也是往往数年都难得一开,这次,一定得去瞧瞧。
摆摊的少年心思一动,收了摊,也跟在了那几人后头。
挣钱啥时候都能挣,可这好戏,一旦错过了,就没了。
摆摊的坊市在城南,而那吕翁亭在偏西南的位置,所隔也不是很远,因而没多时便到了。
说是吕翁亭。
其实就是在一湖心岛上,湖名:无舟湖。顾名思义,湖上常年无舟。受那一方天地制约,不管是那寻常的渔夫小船,或是那道门仙兵,只要湖上出现小舟,便会立马沉入湖底,不见踪迹。
而通往那湖心吕翁亭的,只有一处浮桥,名唤奈何桥。
一上奈何桥,便是两界人。
说的便是只要踏上这奈何桥,便算是进入了吕翁亭。也便开始了那“小黄粱一梦”,至于能不能登上吕翁亭,做一宿黄粱梦,便是看其在那奈何桥上的机缘了。
等徐长生来到这无舟湖附近的时候,也终于知道了昨晚那道友说的三枚白水币一个位置是何缘故了。
湖呢?
只有人。
除去围绕着无舟湖的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湖的两岸树头高枝也是站满了修士。更有三三两两的仙人们踩踏着各式法宝,俯览而下。
这事徐长生也听说了,在这黄粱郡城内,只有分神境一上的修士才能御空而行。至于低的,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地面上吧。如若没有这规矩,入玄以上的皆可驾云,那这郡城内必定是乱作一团。
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不能飞,但是能站的高啊,毕竟这黄粱郡可没规矩说不能登高望远。
于是这无舟湖的四周,便多了许许多多站在人为高枝的人群。
等徐长生来到这近处的时候,不由得蒙生退意。这能看什么?看人头,看背影。
可一回头,便又呆住了。
原来自己来的不是最早,却也不是最晚。
来不及转身,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了前头,可依旧有着源源不断的人群涌来。
这真是修士?怎么和那街头百姓无两区别。武夫来挤这人群他能理解,可怎么在这人群之中还瞧见了诸多道修的身影?他们不都应该施展些神通术法,待在那舒爽之地默默观看吗?
“挤,挤什么挤?小爷的蛋都要被你挤爆了!”前头一位头发杂乱,眼眶发黑凹陷的男子转过头来怒骂道。
男子修为不高,也才蜕凡中期。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衣衫,不过只有从那零星的斑点处还能看清是一件白袍,脸上倒是还算白净,但怎么也谈不上俊秀。
男子话一出口,周围
的人群立马扭头看着徐长生两人。表情淡定,身形却是止不住的往旁边挤,将两人空了出来 。
徐长生认真道:“人群拥挤,道友既然来了就要有这准备。”
男子上下打量了徐长生一眼,切了一声,瞪大着那血丝密布的双眼又回过头去,继续朝着无舟岛看去。
不得不说这人群拥挤,可仗着自身目力,依旧能从那人头之间的缝隙中瞧见一丝场景。
偌大的无舟湖中间有个方圆约莫十丈的小岛,小岛之上有一小亭,无壁,攒尖顶。
而连接小岛与湖岸的是一条木质的浮桥,瑟瑟秋风之间,湖面联动着浮桥荡漾。一切的一切,都是平平无奇。若不是这么多人在这围绕着它,还知道这是吕翁亭。哪怕是徐长生从这路过,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处宝地。
还是一处名满天下的宝地。
事实上这大道机缘都是如此,同样是地上一块石子,你走过去便是过去了。而他走过去的时候,便将石子捡起,揣进兜里。后来他成为了威震海内的绝世强者,而你依旧在为了一枚白水钱而奔波。
忽地,前头那人拿手肘顶了顶徐长生,低声说道:“这都是人的,也没啥看头。道友要是信我,就跟我走,我有法子。”
徐长生有些惊讶,但也确实如此,哪怕是自己,在这看着依旧很是费劲。也不管那男子说的是不是实话,但他有这份心,哪怕最后还是没看成,但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好看的景色看了,便过去了。
可好友这东西,却是越老越醇香。
“走!”
可一回头,徐长生又是一阵头疼。那男子却是不惧,双手捂住脑袋,一弯腰,便挤进了人群,惹来一阵怒骂。
徐长生只好有样学样,跟着挤了过去。
怒骂再起,可怒骂的人却老实,立马挤上前去,为自己离那无舟湖又前进了一丝而窃喜。
徐长生也不知道跟着这男子到底撞到了多少个人,而且还发现这男子竟然专往有那女子修士的地方挤去,还多次“一不小心”撞到那女子修士的怀中,说着抱歉抱歉。
而徐长生跟在他后面平白挨了几拳之后,便老实了,也不再跟着,而是挑了最近的条道,直直地挤了出去。
因而徐长生在那人群之外站了好一阵,才看到那眼眶内陷的男子神清气爽地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抚了抚乱糟糟的头发,还闭上双眼,好似在回味。
“咳咳。”
徐长生咳了咳。
男子依旧闭目。
徐长生再用力地咳了咳。
男子还在闭目,甚至嘴角都已止不住地扬起。
无奈之下,徐长生只好走上前去。可还未靠近对方三尺,男子立马惊醒过来。瞧见他,才恍然大悟。
“走,道友跟我来。”
男子大手一挥,宽大的衣袖飞舞,显得极其的潇洒,前提是得不去看他那件灰黑之中带点白色的白袍。
一边走,男子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薛南,你叫我老薛便成。”
“老薛你好,我叫徐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少年挠了挠头。
简短的交流之后,薛
南便加快了速度,窜过一条条小巷之后,终于在一间……巴掌宽的小门面前停下。
甚至都不能说是门,夹在两栋酒楼之间,仅用一块木板隔住。
“徐兄也别看不起我这破地方,要知道当初我旁边这家‘醉云居’可是给我开了一枚红叶币的高价,说要买下我这屋子,我都没卖。”薛南凝神注视着徐长生。
少年先是瞥了一眼那门可罗雀的醉云居,再看了看薛南的住所,眼神之中充斥着钦佩,说道:“我觉得老薛你不卖是对的,在这寸金寸土的黄粱郡城,老薛你竟然有这么一家屋子,果然是大户人家。”
说着对其竖起一根大拇指,继续说道:“要是我啊,低于十枚红叶币,我都不卖。”
少年越说,对面那双血丝密布的双眼便是睁地越大。
等到他说完,薛南立马一手拍在徐长生肩膀上,激动道:“对,对,没错,当年我就是这么跟这醉云居的掌柜说的。我开价十枚红叶币,他竟然说我脑子有病,还把我从楼上扔了下来。”
徐长生不动声色地拿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眼神之中满是认真,“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好了,不说了,老徐快进我家坐坐,今日得遇老徐,真是三生有幸。”薛南立马拿开那块木板,从中挤了进去。
徐长生只好有样学样,跟在他身后。
进去之后依旧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搭着一条木梯通向二楼。他进来时,薛南已经踩着木梯登上去了。
“老徐等一下。”
薛南说完从身后掏出一面布匹,往进门处一扔。
布匹挂在墙上,往下一垂,刚好将那窄窄的木门挡住。随后灰光一闪,那布匹便化作了墙面模样。
而后薛南又扔下一头巴掌大的木质小狗,落地之后立马变为正常大小,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是亲眼瞧见他扔下,徐长生都要以为这是条真的小狗了。
瞧见徐长生疑惑的眼神,薛南情不自禁地嘴角开始上扬,摆了摆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罢了。”
徐长生会意,朝着二楼的男子竖起根大拇指。
薛南只是觉得遇见老徐之后怎么嘴巴都有些合不上了。
登上二楼之后。
徐长生只觉这薛南果真是个“大户人家”,左右不过四尺宽的地方,被他堆满了杂物。
各种木质的小玩意,石质的雕塑,布制的小玩偶。还有兽骨,颜色各异的水,几件成色都差不多的衣衫被随意扔在角落,还有一张睡觉休息用的竹椅。
整个二楼也都弥漫着稀奇古怪的味道。
薛南也难得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随手打出一式道法,房间之内便随着吹起一股凉风,将这味道送出了窗外。
“坐,老徐随便坐,家里有些小,你也就将就一下。”薛南咳了咳,赶紧招呼着。
徐长生左右扫视了一圈,便盘腿坐下。
“我还以为去那无舟湖上能看的多清楚,到头来还不如我在家看。”薛南一边在一个箱子里头翻寻着,一边抱怨道。
徐长生刚想说话,薛南却拿着两个千奇百怪的东西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