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生微微沉身,强忍着裂骨扎进血肉的伤痛,翻江倒海的拳意渐渐在双手之间汇聚。
虽是强弩之末,但对他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有不同的是,此刻拳法之重,远胜开头。
拳意鼓荡,双臂之上的衣袖早已被拳意撕裂,露出血染的双臂。一式式拳术变换,越打越快,最后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拳影,早已不见徐长生的踪迹。
不远处拖延噬水蟾的白婉凝也是心惊不已,和徐长生一比,门内那些个体修,算什么体修?
或者说,徐长生这样的还是体修?
也可能,只有他这样的,才叫体修!
就在噬水蟾转身的那一刻,少年双拳紧握,身形一闪而出,瞬间即到其下方,一脚踏地,左手微屈放于腰间,右拳冲天而起。
积累已久的拳意。
就在跃起的那一刻,拳势一变,一股厚重山势以徐长生为中心蔓延出去。
一层层石子被拳意吹起,化为气浪,整座洞穴都为之一震。不远处的白婉凝都驭起法盾阻隔。
“砰——”
右拳狠狠地砸在噬水蟾的下巴之上,拳劲之大直接另其头颅后仰,原本稍稍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吃痛不已。
噬水蟾呜咽一声,一股暴戾之气汹涌而出,前段时间来了位人类修士直接抢了它的老窝就算了,毕竟打不赢,只能忍痛离开。
没想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走了,又来了两名小修士,还屡次三番的将其打伤,怎能不怒?!
特别是眼前这个臭虫,粘人地很。
前腿急速抬起,直接将徐长生踢飞出去,而后对着还在空中的徐长生喷出一口水柱。
就在白婉凝震惊的眼神中,水柱直接将徐长生顶入了岩壁之中,轰下大片岩石,不见踪迹。
也来不及去管徐长生是死是活了,再拖下去,肯定两个人都得命陨当场。
白婉凝深呼吸一口,身形飘然而起,就在噬水蟾刚要合上嘴巴之时,屈指一弹,直接将那枚“陷魂丹”弹入了它的嘴巴之中,而后立马朝着身后飘去。
是死是活,全凭天命了。
那枚丹药对它来说,实在太小,甚至都完全感受不到,噬水蟾转而低头看向白婉凝,后腿一蹬,发出一声低鸣,朝着她扑了过去。
瞧着越来越近的庞大身影,白婉凝心如死灰。
一声灵力早已所剩无几,根本支撑不了她继续施展大型术法,甚至连个普通的瞬移之术也不行了。
或许这火空涧,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吧。
或许死了更好,反正出生就没见过父母,还是被师父带回的宗门,现在数十年已过,师父一次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自己留在那也是艰难度日。
这次本就是随意接个任务出来,摆脱一下丁良工的纠缠,没曾想却遇见了过阴人,只是可惜,还是没将其找出杀死,便先遇见了这入玄巅峰的噬水蟾。
最后白婉凝朝着徐长生撞入的石碓看了一眼,缓缓闭上了双目,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忽地,“嘭——”
一声巨
大的落地之声传来,而后是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白婉凝睁眼一看,只见噬水蟾正蹲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地方,一动不动,自己甚至还能听见它若有若无的心跳之声。
成功了!
没想到那唯一的一枚陷魂丹竟然对这妖兽也有用!
大难逃生,白婉凝竟有些喜极而泣,两行清泪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露出白皙的肌肤。
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白婉凝随意抹了一下脸,便朝着徐长生那边跑了过去。
不管他是生是死,总要将他带出去!
过去一瞧,还好,徐长生只是被几块巨石压住,白婉凝灵力细细感受一番,便知他的心气还在!
没死,只是受伤重了些,浑身渗出鲜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外露的断骨。
见此情形,白婉凝心中也是难免一阵心疼,赶紧伸出双手搭在一颗巨石之上,用仅剩的灵力刻画出一个重力术,而后将巨石抬起放在一边。
许是放下的动静过大,噬水蟾又发出一声低鸣。
白婉凝一惊,回头一看,发现噬水蟾依旧在沉睡,才心安不少,瞧着剩下的几块石头,不禁更加小心翼翼。
但也不敢拖延太久,生怕再起事端。
将那几颗巨石搬开后,白婉凝便谨慎小心地抱起徐长生残破的身躯,朝着入口走去。
可瞧见那被巨石堆砌的密不透风的入口,白婉凝忍不住又是呼吸一滞。
先不说再次搬开这么多的巨石,会不会吵醒那噬水蟾,也不知道那一枚陷魂丹能让它沉睡多久。
更何况自己那所剩无几的灵力也不能支撑那么多次术法的施展,若是先恢复一阵灵气,那就更是不可靠了。
白婉凝站在暗河边,深呼吸一口,将最后的灵力逼出体外,化为一道薄膜包裹在徐长生身上,而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暗河。
水势汹涌,只是一瞬便将两人吞噬不见。
……
而此时,云山。
许无风接见过徐长生两人的大堂之内。
正站着一名灰发铁面的黑袍中年修士,双目锐利,身形挺拔,肩膀之上还站着一只拳头大小的怪鸟,浑身没有一根羽毛,而是布满鳞甲,正“咕咕咕”地鸣叫着。
许无风躬身站在其身后,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豁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许无风,你去北境边关戍守十年,可有异议?”中年修士冷淡道。
许无风洒脱一笑,拱手道:“许无风多谢荆大人照顾!这东梧县,就拜托荆大人了。”
荆罪冷笑道:“你还没资格说这话,没事就现在去吧,指不定待会本官又改变主意了。”
说完便直接踏出了门外。
许无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伸手道:“荆大人留步!”
“嗯?还有何事?”荆罪回头皱眉道。
“有一事不知是真是假,但我觉得还是告诉荆大人为好。”
“说”
“这东梧县,好像是来了位异端——过阴人。”
“什么!”荆罪身形一
闪便到了许无风面前,许是速度太快,肩上怪鸟鸣叫不已。
荆罪眉头一皱,它便立马安静下来。
“将你知道的消息,一一道来。”荆罪身上黑袍无风自动,神色凌厉,安然坐在竹椅上。
许无风自然不敢托大,躬身站在荆罪面前,将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荆罪摸着手上的那只怪鸟,待他说完,才抬头问道:“你是说,这过阴人的消息,是白雾门的白婉凝传出来的?”
“是,当时她还是和一名金筋境的武夫一起来的。”
荆罪随手将那只怪鸟一扔,怪鸟挥动几下双翅,便在这厅堂之内消失不见。
“此事本官自会处理,你去便是。”
说完荆罪霍然起身,往门外走去,随着走动,他黑袍随之震荡。许无风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发现那黑袍背后,竟露出一只面目狰狞的人脸,对着他咧嘴一笑。
“哈哈哈,有趣,魑魅魍魉,就且待我荆罪压一压这东梧的歪风邪气。”门外传来一声大笑。
许久之后许无风回过神来,才觉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刚刚看见了什么,一想,脑袋便是刺痛不已。
不多时,许无风便驾云北去,同时云山上下响起一道声音,“今日起,云山散。”
……
一处不知名的破旧道观之中。
一个虬髯大汉横躺在地面上,右手作枕,左手抠脚,抠一会还拿起左手,放在鼻子边上闻一闻,而后面目都挤在一块,差点呕吐出来。
背后一个虎头少年则是小心翼翼地给他捏着肩膀,每捏几下,便又捏起拳头,轻轻捶那么几下。
忽地大汉说了句话,吓得少年一抖。
“酋啊,你给我收的那徒弟叫啥来着?徐啥子?”大汉扭头问道。
“啊?叫,叫徐长生。”虎头少年立马回道。
大汉打了个哈欠,一副无聊的模样,“俗气,更不霸气,啥破名字,要是我给他取啊,保证得取个响亮的名字,保证那十里八乡的人听一遍便能记住。”
虎头少年习惯性配合地问道:“那师父给他取个啥名字好呢?”
大汉仰头看天想了想,一拍大腿,道:“徐雄霸!咋样?响亮不?啧啧啧,都快有我伏天圣这个名字霸气喽,还好当初你师父我上过几年私塾,才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
冉酋一惊,敏锐地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说道:“师父这名,是自己给取得?”
“哈?哪有,哪有,这是我爹给我取得,我怎么可能给自己取名,净知道胡说八道!平时净知道打拳,也不多看看书,下次要是在外人面前说这事,倒我架子,看老子不劈了你!愣着干啥?还不快给老子捏捏肩,不然就让我帮你喂喂拳。”
冉酋浑身一抖,立马又给他捏起来了。
“对了,酋啊,你说他酒量咋样来着?”
“一喝酒就脸红的那种。”
“丢老子的脸!下次见面,非得灌死他不可,在我伏天圣门下竟然敢不喝酒,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