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女哪见过这阵仗。
掀开船帘,幽怨地看着徐长生,泫然欲泣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嘛。”
徐长生深呼吸一口,犹豫了一下才询问道:“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
“船费一两白银呀,从这翠云楼建成的那天开始,便是这个价了,可没变过呢。”船女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徐长生摆了摆手,“那没事了。”
随后转头看向别处。
只见一位穿着锦衣绸缎,油光粉面的年轻公子搂着旁边的船女,登上了乌蓬小船。
船女也是一脸羞涩,不过就差挂在那位公子身上了。
再往远处看去。
只见几名蜕凡期的修士,站在岸边彼此大声交谈着,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待到在场许多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身上时,忽地跃起,脚下灵力包裹,如蜻蜓点水在湖面上踩动几下便登上了楼船,引起楼下一众船女纷纷喝彩。
更有甚者是一位蜕凡巅峰的年轻修士,直接踏水而行,边走边摆手,到了楼船近处,更是直接御水,从湖面上升起一道水梯,直搭楼船。
待那年轻修士进入楼船,才有几位大胆女子在喊着那修士的名字,也是极为露骨,像什么。
“卓师兄,我喜欢你~”
“卓师兄,我非你不嫁。”
有位更大胆的直接喊道:“卓师兄,我今晚不关房门!!!”
一语既出,岸边一度冷清,直到那卓师兄的声音从翠云楼内幽幽传来,“本尊心向大道,无关儿女情长。”
岸边才恢复正常,不过依旧有人在窃窃私语。
“卓师兄分明就还爱着那个黄师姐,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人都死了,还让卓师兄念念不忘。”
“切,谁知道呢?没准就是个狐媚子,把卓师兄的魂勾了去。”
“别胡说,卓师兄这是痴情,没想到世界上竟然如此痴情的男子,竟然还是我师兄,不行,我要进去找他。”
……
抬头望去,也有那入玄期的修士直接驾云落入楼船高层,被一众女子迎了进去,立马不见踪迹。
再一回头,先前欲搭载自己的那艘乌蓬小船,也载着别人,驶向了巨大楼船。
徐长生仔细看了看岸边与那楼船之间的距离,看起来远,但对自己来说其实不过是轻轻一跃的事情,可那是自己原本的修为。
这距离对炼体一重的自己来说,却已是极限。
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为。
犹豫了片刻,一狠心。
干了!
谁让那无良船夫这么黑心,这么一点点距离竟然就要收一两白银,真以为自己的钱是路上白捡的啊。
随后酝酿一下,深呼吸一口,脚下狠狠一蹬。
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朝着楼船掠去。
许是徐长生这一脚动静实在太大,导致岸边的众人全都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一境武夫。
想看看他等下到底是以何种姿势落入这天翠湖内。
不过多半是落下后,便偷偷潜水从别处上岸吧,还从此地上岸这事,应是做不出来的。
毕竟,人还是要点脸的。
飞掠至空中的徐长生一脸平静,强行摁住想释放修为一掠至楼船的心思,就这么“艰难”地朝着楼船跃去。
直到眼看着就要落下的时候,徐长生右脚脚底踩在左脚脚背之上,直接将左脚的布鞋崩了出去。落入了湖水当中。
岸边的人群顿时一阵哄笑。
此情此景,着实有趣。
行为虽是不雅,但徐长生身形却再度发力,朝着楼船掠去。最后双手搭在楼船边缘,猛地一拉,终于登了上去,只不过右脚却是光着了。
旋即从芥子物中取出一双新鞋,就地换了上去,也不管岸边的哄笑,反正自己觉得这笔还是赚大了。
既隐藏了修为,还省了一笔钱,如是搭那小船,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可自己这么丢些脸面,只废了一双十文钱的破鞋。
怎么看也是赚大了。
翠云楼的几位门房见徐长生这模样,也是尽力地憋住笑意,可怎么也不敢笑出声来。
毕竟,登门是客,何况还是位修士,该给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先前进去的卓师兄听见后面的哄笑,也是回过头来,瞧见徐长生蹲在地上换鞋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与不屑,随即又被自己掩盖下去。
进到大厅中央,也不再管那些酒客的招呼,一旁等候的酒楼掌柜直接架起云朵,升入了高层。
徐长生换好新鞋,也转头朝着酒楼走去。
一位门房见徐长生进来,立马迎着他朝里头走去,一边解释着这酒楼的风光。
进去徐长生才知道,原来外头瞧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酒楼内部好像还布置有阵法,故而实际大小远比外头看见的大。其间光亮如白昼,九柱撑高楼,巨大的梁柱之上更是雕满了珍禽异兽,奇珍异宝。
酒客四周围坐,酒楼中间是个巨大的展台,其上有着十数名容貌上佳的妙龄女子翩翩起舞,身若惊鸿,舞姿曼妙。
歌舞之声与交谈之声连绵不绝。
徐长生就这么四处张望着被门房引去二楼,这一楼多是些凡俗之人闲坐,只有二楼以上,才是修士们的场所。
果然,一到二楼,那股嘈杂之声便消去不少,耳边只剩下一些舒缓的歌女的声音。徐长生被引到一处靠画栏的地方,刚好能瞧见楼下的展台。
此时门房已经退去,换上了酒楼的小厮,递过一份酒谱。
徐长生只看了一眼,便想从这翠云楼二楼直接跳到下边的天翠湖去,这最便宜的酒水,竟然都要五枚白水币!!!
最贵的竟然还有十枚青蚨币一坛的酒水,唤做“琵琶酒”,也不知道是什么酿成的,竟然如此之贵。
难不成喝上一口,便能让凡人成为修士不成?
可想到正事,徐长生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抽痛,要了一壶最便宜的也是徐长生喝过最贵的酒水“楼别酒”。
可当负剑少年刚把那酒谱递给小厮,他却转手又递过一份菜谱。
徐长生太阳穴突突直跳,也不敢再翻,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从这跳下去。
“不点菜成不?
”
徐长生咬牙问道。
小厮低头回道:“客官,这喝酒怎能没点下酒菜呢?”
徐长生一手搭在桌面上,缓缓捏住,青筋暴显,声音却平缓,“小子行走江湖的第一条禁忌,便是喝酒需要下酒菜。”
瞧见徐长生那架势,小厮也知道是何意,说白了就是穷,就是没钱罢了,今日来这翠云楼,肯定也是攒了好久的钱才来的。
可为了酒楼的生意,小厮依旧问道:“不知客官需不需要酒侍?”
“嗯?酒侍?这是什么?”徐长生疑惑道。
小厮指了指一旁,徐长生循着看去。
只见那头的酒客怀里都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手捏酒杯,朝着酒客的嘴边喂去,酒客的双手也没停下。
少年只看了一眼,浑身打了个激灵,立马拒绝。
我徐长生行走江湖,岂是这等低俗之辈!来酒楼吃个酒,竟然还想用这等胭脂俗粉坏我道心。
没多时,那小厮便端来了一小壶酒水。
少年小心翼翼地接过,也不敢大口地喝,只是非常小口的喝着,毕竟,这随便一口下去,都是几两甚至是十几两的金子啊。
可没多久,徐长生便觉得亏大发了。
旁边酒客虽多,可都是修士,彼此之间的交谈也多,可往往谈到重点的时候,便开始传音交谈,无不例外。
这么一来,自己还听什么?
听了个寂寞!
无奈,徐长生也是愈发郁闷,只好集中精力,去听从楼下飘来的声音。
可楼下谈的更是,无非就是在谈论展台上哪位女子的舞姿优美,身材上佳。
谈到兴起时,直接唤来管事,扔下大包财宝,而后将那女子拥入怀中。
徐长生便这么百无聊赖地喝着闷酒,一边想着该如何才能打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毕竟自己在这多耽搁一天,便有不知道多少无辜村民落入那过阴人的魔爪。
忽地听见一阵阵呼喊,徐长生转头望去。
只见先前进来那卓师兄好像已经喝完酒水,从那高楼飘然而下,四周灵力包裹,就这么缓缓地从酒楼中间落下,顶楼之上还有几名女子挥洒着各色花瓣。
花瓣落到他身边时,便被灵力裹挟,而后朝着四面八方飘去,落入了那些围观的女子手中。
接到花瓣的女子无不欢喜雀跃,没接到的则是呼喊地更加大声,希望下一片花瓣能落入到他的手中,徐长生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何等做派,只好这么看着他的表演。
毕竟世上修士千千万,怎么样的人都不缺。自己也不可能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为人处世。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见这位风姿潇洒的卓师兄恰好落在一群舞女中间。旁边一位舞女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自己的梦中情人,脸色羞红之际竟然眼睛一闭,晕厥了过去。
卓师兄眼疾手快,顺手就搂住了她,不过眼尖的人却看见,卓师兄的左手与那舞女之间竟然还隔着一段距离。
就在此时。
徐长生的脑海之中忽地响起白婉凝的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