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必要再争论了。”姜北云赶紧劝阻,在场只有他能做这个和事佬,别人都不行。
猴三给了个眼神,姜北云明白其中的含义,虽是心下费解,却不着痕迹颔首。
闲谈几句,稍候便与诸女打个招呼,猴三瞅着白夫人一眼,默不吭声拉着姜北云走出院门,后者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边走边半开玩笑道:“三爷这是干嘛,神神秘秘的,莫非想使用金蝉脱壳?”
刚好走到一处角落停滞,四周枯叶杂草略显荒凉,猴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垫脚张望远处,他明白哪怕隔着十条街,白夫人也能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姜北云还想开口,立马被对方嘘声禁止。
猴三表情谨慎抬起双手,五指如鹰爪擒拿,真元波动中,一挥,仿佛打了把×字型,硬生生划出大团莹莹光华,手指连弹,个归其道,雾气聚散,布置成一个隔音罩。
一拂袖俯身朝下,不自觉压着嗓门道:“你懂什么狗屁兵法,别说这些鬼话,白素喜欢老子没假,可这性格实在够臭的,哪有点贤良淑德的样子,你说说都属于暴脾气能有未来吗。”
姜北云目光飘向院子内,捏住下颚陷入沉思,他善于揣摩人心,也见过形形色色之辈,知道感情这事属于天字一号难搞,如果一个人真不喜欢,或是觉得彼此的性格难以相处,这便不是良伴,若将心中苦涩的隐秘事说出来,那么代表,其一,想对方改变,其二,想办法脱身。
姜北云理顺事情,才低声说道:“这事怕要问问你内心,就这么会儿时间就不难发现,对方可是动真格的,依我判断,白夫人肯定会死缠烂打到底,要么你立马找个道侣,要么就乖乖做压寨相公,除此之外的路,怕是得和她好好聊聊,掏心窝子的那种,放好车马炮有啥说啥,把顾虑全说出来,不然,白夫人很难体会你的心情,毕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习惯,真到最后,对方依旧耍公主病,性格差距很大,我就建议你干脆摊牌,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追我跑,你爱我不爱,就这么简单。”
也没说惊世骇俗的办法,很中肯,猴三皱眉斟酌,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双目放光,嘴唇翕动中旋即活生生憋回去,显然在顾忌某样事情。
未了,又语气一转,可以安排身后事的口气道:“干脆扯出老杂毛怎么样,以他的修为,没有人敢仗着拳头行事。”
这话说完,猴三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双手自然而然垂在两侧,格外老实,贼兮兮用余光瞟了眼,收回去,贼兮兮又用余光瞟了眼,旋即还是收回去,连续几次,不敢正视。
姜北云哑然,也难为他了,不过,刚才的话透露了很多信息,师尊很厉害,白夫人很厉害,白夫人后台很硬,白夫人后台很硬却顾忌师尊,师尊最厉害……
弯腰捡起一片树叶,手指捻动,让其打着旋儿往下坠落,也是来了几遍。
后者不解中说道:“扯上师傅也无不可,关键只能救你一时而不能救你一辈子,如同这树叶般,无论什么手段,总有掉落的这一天,这个规律是打不破的,你真待在清台观不出门,让师傅罩着你,假以时日,只怕白夫人心中会起疙瘩,倒时候由爱生恨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女人疯起来的恐惧不难体会吧。”
“那怎么办,这小娘皮的整日整夜黏住不撒手,烦都烦死了。”猴三绝望中有些暴戾,无名邪火窜出。
姜北云实在没搞懂这种逻辑,有人喜欢不好吗?
挥了挥手,感慨道:“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纱,她这么喜欢你,你就答应呗,相处算是给她点机会又有何难,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换做是我,乐得找不到北。”
猴三眉宇间没有半点忧色,只有绝望,搞了半天居然没听懂,一跃上最顶的屋檐边。
不禁咦了一声,白夫人习惯性眯眼往动静处望来,瞧猴三满脸不耐烦,如同得了失心疯般折腾,美目旋转,第一次生出挫败之感,忍不住问内心:“真的不适合吗?”
这想法刚冒个头,旋即被撕扯成粉碎,恶狠狠道:“不,猴三就是本姑娘的,没错,要是有错,就把他打残放回家养着。”
彪悍!
姜北云开始真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儿看来是不行了,只能宽慰猴三。
轻声笑道:“答案就在你们两人手里,没必要折腾,你若不着急了,那我就告诉你为何。”
猴三身躯轻轻一震,惊呼道:“真的?可别骗我。”
慌忙作揖,喜悦丝毫没有遮掩之意,倏尔飞闪出现在面前,速度超越极限,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够呛,颇像是一场道统之争,正邪不两立。
不难想象。
猴三拥有霸道无匹的体魄,可以随心意驾驭镔铁棍,佛挡杀佛魔挡弑魔,然而能被师尊擒住不放手,显然底蕴欠缺没有后台,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而白夫人不光修为高,道行更高,猴三都没认为能击败对方,绝对不是光只有修为没有实战能力的花架子,再算算背景,更甚。
这就好比武林高手在决斗。
两边都是狠角色,然而,一个赤手空拳外家横练功夫,一个峨眉山高徒手持倚天剑,前者凭着仿佛金钟罩铁布衫这犹胜对方很多筹的身体,看似格外厉害,结局却相反,出招哪怕凝聚成炮劲,均会被锋刃挡去,拳罡再刚也是肉做的,只能苦苦抵挡,在比斗中用双臂交错挡在几处关键地方,避免被秒杀的结局,可鲜血淋漓,时间长了依旧难以维持这形势,这个结局简直不用去猜测。
这还不算完,那倚天剑的峨眉高手,居然还带着几十号人压阵,稍有不对劲便一哄而上,你说说这架怎么打。
说白夫人胜券在握,一点假的理由都无。
士可杀不可辱,往往就在这中间产生,是个人,都要面子,没有几个男男女女甘心做傀儡,花瓶,除非就好这一口。
这种情况在修行界比比皆是,服了软就代表道心没了,道心没了还不如一死,因此,对方越强,便会让心中的自己觉得对方高人一等,这种日子简直没发过。
姜北云瞧他大喜的样,不着痕迹的摇摇头,他尽管被师傅擒住关在清台观中,并未用什么苛刻手段控制他,说是委身于此吧。
是以,彼此交流也就没什么压力,至于撇清关系的事,更别想,都住在清台观十几年,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怎么好意思呢。
姜北云还了一礼,在脑海中把事情想了个通透,这会儿说出口,格外有信服力。
轻笑言道:“撇开对方脱俗之姿,这便是加分项,我认为你们能成为道侣,别瞪眼,话还没说完呢,记住,你喜不喜欢她和视她为仇人都在一念之间,你翌日便领着去往难以抵御或是苦寒之地,若出现意外,你愿意救,就证明内心有好感,若是不愿意救,证明对方不过一路人。”
停顿小会儿,继续神神叨叨,手脚并用道:“若为后一条,就这点上,不难体会出你作为八大妖王时的霸气,削死她,弄死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猴三刚才心头热了起来,立马被最后那段话给浇熄,完全脱离轨道还有脸说是出主意,手腕重重拧动,恶狠狠道:“停停停,你这是出主意还是害老子呢?娘希匹的,别把老子给弄死了,对方还活蹦乱跳的。”
姜北云拳头轻轻在猴三肩头上一落,嗤笑道:“你有什么出息,这也怕,那也怕,干脆死了算了,贫道累了,不想与你这黄毛猴子说话。”
“那去哪儿啊?”猴三脸上微微变色,在后头招手示意。
姜北云嘴角冷笑更浓,古人还真没说错,人都TM的是贱的,好好说不听,这会儿摆起了谱倒老老实实。
没奈何,姜北云回头只得再唠叨:“上哪去我哪知道,你修为这么高,险地都不清楚吗,挑个你这修为都够呛的,再极端些的都可以,跟白夫人说,这是咱们的试炼之旅,若是内心真的喜欢你,这一路上便会生出,若是不喜欢你,这一路上还是会生出,对方绝对会跟着你去。”
猴三挠挠头道:“万一对方不愿意去怎么办,毕竟险地可是冒着生命风险的。”
“你是猪吗?”姜北云翻了个白眼。
话音刚落,猴三微微摆动躯体,身形呈一线之势,如同海浪席卷而过,没有半点花哨之意,玄光就这么一闪,风气搅合黄沙泥土成一团烟云,便来到跟前。
姜北云下意识后撤,肩头倾斜,腰化弧线旋即颠簸起伏,脑袋昂起避让这招。
猴三手臂急伸死死粘住,不肯罢手,姜北云脚下生风,做着规避动作,足尖点地一碾,身子微摆动朝右偏移。
猴三右手险些抓住,冷哼一声,左手劈来打算双管齐下。
姜北云身子一矮,偏头,劲风划过发髻,格拉一声脆响,差之毫厘,如同暴雨中的蚊虫躲避水滴,看似俏皮轻灵,可风险极大。
几个回合下来,周遭落叶被劲风搅得稀巴烂,靴子早已出现焦臭,眼见逃跑无果,姜北云抬起一只手肘,暗中蓄力,却被对方一招气贯长虹从下往上,力道无匹难以抵御,直接磕飞,中门大开,对方趁虚而入,一把攥住衣襟。
猴三紧紧盯着姜北云双眸,厉声戾气道:“你什么意思,皮痒痒欠收拾吗?”
“撒手!”姜北云喝了一声,将真元运转,眨眼间,如同压顶般击中对方的铁手禁锢,铛的巨响,疼的口腔冒酸水,不过还好,登时将这该死的手掌震开一丝,雷云真诀一运,银白光芒顿闪,整个人出现在几丈开外。
姜北云望着通红的手,谩骂道:“还是那句话,你连猪都不如,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对方若不去,不就是从侧面印证她喜欢你的程度还不够吗,这样岂不是更好,还有脸问我去不去,呸,简直就是个瞎子!”
姜北云虽然无恙,可也气得够呛,一挥袖,背脊挺直,头也不回往后走,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对不起的事。
猴三仿佛耳畔听得有幻音响动,如天仙降落凡尘,越想越兴奋,呢喃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哈。”
手舞足蹈好不自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