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清台观内,师尊明确说过此事,姜北云记忆犹新。
他笑眯眯问道:“傻云儿,你可知那无边无际海啸涌来,为师眼中视它为何?”
“像什么呢?师傅你快说嘛。”正值炎夏,知了狂欢高歌时,小姜北云端坐于凉席,抱着木盆吃西瓜,舔了舔嘴角的沙瓤,手背抹了把喉结的汁液,脸上沾着粒粒黑子,抬头不解道。
师尊吹了口胡须,指了指他手心,开口解释道:“为师告诉你,它就像你吃的西瓜。”
“西瓜?”小姜北云眼珠子鼓胀,晴天霹雳!
“师傅骗人,你说巨浪巍然几十丈,澎湃成峰,比后山还高出几个头来,怎么会是小小西瓜呢?”小姜北云拿道袍下摆,抹了把脸颊,未了,还补上一句,回嘴道:“师傅你都说我不是小孩了,忽悠谁呢,这种驳论我不屑于拆穿,不信,就一个字。”
师尊瞧他骄傲的仰起头,拂尘一挥,寒井内飞来绿皮纹饰瓜,手起青光现,整整齐齐切成十六块,驱走另外十五块去后山,留下独苗,捋了捋胡须,示意道:“云儿看好咯,这块西瓜样式与那巨浪像与否?”
“嗯,我想想,除开颜色,还真有些像,高耸如壁,上面皆为平整坦途。”小姜北云爬起身,匍匐前进,趴在桌子上好奇打量,惑之不解。
拂尘再一挥,小小蚂蚁落下,立于西瓜前,触角感应,不安分的折腾,却怎么也走不脱方寸之地,师尊笑道:“蚂蚁代表人,立于危险之境,即将被西瓜巨浪撞上,恐命无存,该如何自救呢?”
“跑掉。”小姜北云舔了舔手指甜渍,顺嘴一说,猛地回过神,缩了缩脑袋,旋即又长长伸出,脸朝外,硬着脖子道:“是劈开,没错,刚才说岔话了,应当把西瓜劈开,那样它就能过去了。”
师尊摸了摸他头发,揉捏几番,被小姜北云表情烦闷躲开,爽朗大笑道:“只需劈开,方可命存,云儿现在能弄懂,为师撒谎否焉。”
“哼!”小姜北云弯腰抱起西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大跨步走出门,全程板着脸,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气鼓鼓的小姜北云,跃上守道观山门的王灵官雕塑上,擦拭手臂一二,朝内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发泄心中的愤懑,大声道:“师傅你你你,你为老不尊,拐拐绕绕不是君子所为。”
师尊轻抚衣摆,施施然走回后堂,堂门自行闭拢,悠悠然传来一句话,道:“看来吾徒傻云儿,明悟出了真理,可喜,亦可贺,为师放心了。”
………………
鳖精酣梦中惊醒,迷茫探头,双眼很明显没对上焦,糊里糊涂,作为冷血动物,天生有些反应迟钝,哪怕修炼有成,化了形,换了血,脑袋依旧慢上几拍,如不是景震剑,锋刃过于锐利,寒芒凛冽,切割它的肌肤生疼,若换把武器劈砍,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来。
锵,铛,撞击金属声发出,宝甲其上色彩登时暗淡不少,姜北云眼神发直,尤不敢相信,失语道:“居然知晓救援,好邪门的宝甲,好坚硬的外壳,这本体,该不会万年老鳖吧?”
明明对准脖颈薄弱之处袭去,哪知鳖甲大小随心,替主挡灾,猛然间,阻截在皮肉与锋刃之间,分毫不损。
虽说这鳖精炼制手法粗糙,可别忘了,能从上古时代存活,还未灭族的妖物,谁没点本事?人类胜在天道钟爱,悟性好,功法多,无需化形,没有大小雷劫洗礼的苦恼,妖物精怪赢在**强,天赋多,血脉脑内自带传承,浑身皆有妙用,蜕变去壳丢鳞之时,炼就的本命法宝,禁制不存,浑然天成无需费心,功效非一般法宝能比之……
阻止住锋刃,可惜拦不住气劲,如同无物,呈螺旋状袭入血肉内,龟皮裂身发颤,鳖精火焰高涨,怒不可遏,手臂自然长出大圈玄壳,顺手抄起巨锤,猛地一挥舞,千斤之物举重若轻,呼啸而至,水流自行分而加持于后,搅动中,真空地头出来丝丝火花。
霎时,姜北云浑身乍冷,汗毛竖立,别的知识不太懂,只明白一点,这千斤重锤动能何其恐怖,哪怕不会换算,依旧知晓其中的大伟力,绝不是此时修为能抵抗得了的,脚下几道青芒凭空升起,将他身躯往上一顶,化作流萤,朝上窜去。
鳖精仰头嗤笑道:“在老子地盘撒野,你还跑的了不成,乖乖站立不动,让老子今日教教你怎么做鬼。”大嘴咧开,呿出一道淡淡玄光,滚滚袭来,势有千钧之力,碾压万物为之折腰,其上,姜北云感受比那锤子还夸张的重量,眼皮子一阵抽搐。
“姜道友小心,此乃三滴一元重水,削骨融肉,万法皆压,切莫沾上一星半点!”欧阳宛儿匆匆呼唤道,脚下也不停留,连连点地,水流分开,几个纵身往前救援,掏出枚无柄小刀,手指一弹,咻的急啸,朝那鳖精尾巴袭去。
听闻女音,感受波动,鳖精回头查探,眼睛放光涎水直淌,短尾巴变化巨鞭,苍劲有力,几个挥舞击在刀身节点,只消得撞出点点白印,弹飞入壁,表情邪淫,放肆调笑道:“哎哟我的小美人,为夫找你找的好辛苦,省点力气,咱们待会儿慢慢玩。”
这边,三滴一元重水在它回话的刹那内,出现短暂迟滞,却让姜北云逮住空当,见缝插针,往侧避让开,骈手催决,景震剑主动往一元重水上磕去,磅礴无垠的力头相撞,雷霆水能相泯灭,威势顿解,还真是胜券转头成了空。
鳖精气的哇哇大叫,狠毒的眼神,来回观望二人,打定主意弄死姜北云先,五指虚握,招来漩涡立于其身下,尔后,水柱无凭自起,激射而出,好勇斗狠没几把刷子如何成事,这手控水能力妙不可言,困人袭击,拿捏的恰到好处。
姜北云深陷激流中,被阵阵吸附之力,死死拖住,手脚行动受到限制,风决掐起,猛的喷吐而出,水势瞬间往侧摆动,出现大片干地,势一转,窍穴内的寒气起到作用,水流犹如泼洒而出的形状,彻底凝固住,双膝一曲,咔咔几声,砰的炸响两脚拔冰而出,心头杀意绽开,出手凌厉,掐印再变,景震剑得到加持,骈手法决一催,剑刃显露鹏影,薄黄淡青,凌空飞掠,刚柔并济急插而下。
宝甲现出原形,乃是硕大的龟壳,纹路如同八卦九宫式样,玄妙非凡,如山稳稳堵住,虽不是景震剑对手,也休想一时半刻分出胜负来。
“哼,还有两下子,怪不得敢来送死。”再度防御住,鳖精冷笑道,搓了搓光头,满手污垢,肮脏的大手伸出,猛弹向赶来填空的水流中,猖獗狞笑道:“化水为油之法。”
四周水液质地改变,昨日流水清澈,换做今时黄泥汤色的废油,浑浊浓泡让人恶心,携浩大滚动助力威势,对准姜北云倾泻砸将而至。
“该死的王八,智商为何如此之高。”纵使姜北云性子不错,这会儿依旧心头冒火,大骂出声,居然还知道更改性质,让普通水流液体的冰冻凝点降低,众所周知,水低于零度就会开始结冰,可油就不太相仿,零下几度至零下几十度才会结冻,再算算施法的加成,怎么着也要零下百度才成,寒穴那点冰,够个屁哦,怪不得它瞧不上寒穴,任由杵在门外浮沉。
妖物开了窍,具备智慧,学会思考与如何修炼后,凭借年岁优势,逐渐演化,开始知晓怎样积累经验,追根究底,也就是常说的运用智慧手段去解决问题,彻底与依赖本能行动的野兽划开界限,太古时期,妖族凭借肉身与天赋优势,一度征服洪荒广袤大地,让所有种类与族群投诚,堪称辉煌。
作为妖族末法时代的鳖精,血液里自会有片段传承,时间久后,无师自通悟出了真理,真以为几百年妖物白活的?不然凭何会流传出,大妖,大妖的称谓,要真浪费时日,只知晓吃喝拉撒睡,没点活命本事,那就该称其为,大傻,大傻,才正确……
“气煞我也!”被人揭短叫王八,无易于火中浇油,鳖精哇哇直叫,蹿升而起想要一锤抡死他,方可倾竭内里的愤怒。
说时迟那时快,气忿时可谓偷袭的好机会,欧阳宛儿眼见小刀没得手,轻咬牙,掏出尚未炼制圆满的红尘瘴粉,小捧于手心,也不嫌腥味恶心,直接穿进油液中,乌蚕丝织成的法衣湑裳,光芒大作,滋滋冒烟,此油居然还存在污秽法宝法器灵光的功效。
一滴温热血珠从手腕中滴落,为引子牵动法决,欧阳宛儿娇喝道:“散!”红尘瘴粉搅拌浑水,滚滚波浪中化开,蔓延速度飞快,黄泥汤染上粉霞彩,出现橘意,滋味愈发诡秘,黄的臭,粉的腻,尔后再度隐去,恢复原状。
姜北云真元裹体,防止污油作祟得手,瞧不惯他锤头肆掠,一口风力吹出,妖气顽强想要凝结已经迟了,攻击势头必不可免的出现下降,景震剑如鱼再次落下,锋芒却对准王八精的手腕,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吃我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