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
为了安抚张飞我亲赴阆中。张飞瘦了很多精神也有些恍惚。他是直性子人二叔的去世对他打击过了父亲我早听说他在军中酗酒的事去过几封信劝他现下看来那些信并没起到多大作用。我见到他时他正抱了一坛酒打算开喝。
“三叔!”一进门我便扑到在地上抱住张飞的双腿放声大哭。
我有多久没在人前哭过了呢?我不知道记得小时候我可是非常爱哭的整天里含着眼泪以至伊籍先生笑我有乃父之风。可是现在想来上次的在人前痛哭似乎是前生的事似的。我遇事不再是哭而是自己沉默的想办法而是找人来商议实在没有办法解决了我会自己狠狠的咬下唇坐着呆。但此事我却不能不哭因为孔明先生教给我的应对三叔的办法就是一个哭字。
张飞被我一哭吓得把酒坛子丢在地上摔成千片万片:“阿斗!大哥怎么了?!”
“父亲没事呜——”
“那是怎么了?啊阿斗!你说啊!”
我不说我只是抱着张飞的双腿哭得泣不成声。
张飞受不住了用大手拍着我的肩叫着:“孩儿啊孩儿啊怎么了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难处?你和三叔说别哭啊!”
我哽咽着:“三叔我难啊!”这三个字说出来我的泪水再一次夺眶涌了出来。
这一次是真的泪水!
我难是真的难是无法与人言的那种难。为了我的目标我走在一条险而又险的钢丝上。为了壮大我的力量我作弊似的去偷别国的人才;为了壮大我的力量我小小年纪便四处奔走八方联络;为了壮大我的力量我被疑忌被闲置;为了壮大我的力量我不自量力的偷偷跑到敌国跑到军中以图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改变命运;为了壮大我的力量我更下手图谋我的兄长和父亲;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步走错就此落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知道历史是幸运的但知道历史同样也是可悲的就象眼见巨海的波涛汹涌而来你却无法逃避无处躲藏无从依靠你想大声呼救却不会有人理解你你想筑起一座城堡却现自己的力量是那样的微弱。
我一直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却一再的摔倒再摔倒。我想自己站起来却现自己早象四足动物一样习惯了爬行我想沐浴在光辉中却现自己早就满身污泥。
我的苦不能和人说我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父亲是一座山却被我自己挖空了;满朝文武象一局棋但厉害的车马都已衰老身边的士相忠心难测边角的卒子疑心重重。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威望没有孔明那样的智慧没有张飞关羽那样匹马单人横行天下的无双武力和霸气。
现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我知道但我需要一场胜利来奠定自己的位置、巩固自己的权力消除益州文武和魏吴对我的轻忽。我知道父亲死后我继位之初那场巨大的内乱和外部征伐虽然有孔明可以依靠但我不想重演那样的景况而且以此时的情形我的内忧丝毫不小于外患。我象一条贪吃的蛇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去吃掉一个个我所力不能及的食物却不知自己何时会因消化不良而死去。
我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奔走不敢让自己想这些事情。但我午夜梦回突然惊醒却总是在暗夜里看到刘升之的妻子那双恶毒的诅咒的眼睛。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又都是谁的选择呢?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走的。我不能后悔无法回头。既使守着眼前这高山一样的三叔我也只能抱着他坚强的双腿暂息半刻却不能把心事对他说哪怕一字半句否则的话这正亲切的拍着我的肩的三叔会用他那能搏虎豹的巨手把我撕碎。
虽然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可对于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无论智力还是勇力都不出色的少年独自承担万钧重担的少年来说我真得是难啊!
十五岁还有多少人在爸爸妈妈怀里装宝宝?还有多少人怀着最初的叛逆而与最亲近的人因一句话来堵气?还有多少人望着邻家少女初红的脸庞呆做着那最美最真的梦?而我却在权谋的中心独自架着小小的舢板小心翼翼的穿行于惊涛骇浪之央怕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粉身碎骨。
我失败不起所以我注定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注定失去那个曾经纯真的自我。有时我甚至会羡慕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的一生是失败的但他却从容的享受了一世的安乐何曾如我这样辛劳。
我哭着哭着直到泪水打湿张飞的双腿直到直心肠的张飞也与我一同痛哭。
“孩儿啊孩儿啊别哭了一切都有三叔在呢。”此时的张飞看起来已经清醒许多了。
“三叔听说你总痛哭总喝酒我难受啊我想二叔啊!”
这几个字把山一样的张飞瞬间击倒他放声嚎淘。
“二叔之仇不可不报!当时二叔是以自己的性命救回的侄儿等人我每每一闭眼二叔音容便现于眼前。北魏东吴是我们不共戴天之仇敌!三叔当年你们桃源三结义现下二叔已死父亲病重只剩你一个人你可不能整天喝酒不管侄儿了啊你可要帮着侄儿完成这个心愿啊!”我继续痛哭着。
张飞哭得泪眼滂沱:“孩子!好孩子!我以为天下人早为了些些名利忘却了二哥之仇想不到想不到孩儿你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是三叔错了三叔不知道你肩着多重的担子三叔只顾自己伤心……你说若现在兵东吴我立即出兵甘为先锋不斩孙权之头我誓不为人!”
“三叔二叔之仇非孙权一家若非曹操书至孙权两家联合以二叔之勇烈何惧东吴鼠辈!若报仇便需将曹操孙权之头齐置于二叔灵前方解心头之恨!曹操虽死也当掘其墓、曝其尸安能让此奸安睡于地下!”
“说得好!说得好!句句都说到三叔心里了孩儿你说怎么办吧!三叔再也不喝酒了三叔一切都听你的。只要能报仇你说怎么做三叔就怎么做!”
“二叔之仇仇大如山。孙曹两家害了二叔贼心不死竟又要联合图害我们。三叔啊当前二叔已死荆州已失父亲病重侄儿年幼初掌大权朝中大臣多有不服曹魏孙吴虎视耽耽拥兵相向危急存亡只在一线。我们军据长安四面被围四叔赵云危在旦夕我欲起兵救助四叔北定雍凉二州但益州乃是根本之地如若丢失侄儿岂非罪人况且徐晃等人夺了荆州江北地界又引军攻上雍诸郡益州之地危如累卵更有谁来护持?”
张飞一锤前胸:“担心什么交予三叔便是三叔便用这把老骨头给你撑起个铁打的益州!”
“我早有此意可是一见三叔整日痛哭饮酒不理军务我便痛断肝肠。若父亲和二叔在尚可解劝三叔可侄儿德薄远不能报二叔之仇近不能劝三叔之酒侄儿怎不难受?益州陷入如此危境侄儿怎能不痛心!”
张飞摇着头:“放心吧三叔身体强健这一点点酒算得什么?何况我既受重托自会控制自己桃园三兄弟如今只剩我与大哥我怎能给大哥丢脸让二哥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更何况在阆中还可以饮酒到了成都想饮也饮不了啊你爹爹可是禁酒的。”
三叔说得是实话父亲统领益州之后为了储存粮草专门制定了法案不允许酿酒这种大量消耗粮食的产业存在。甚至有一段时间现谁家中有酿酒的器具都要治罪。有天简雍陪着父亲出行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大道上行走简雍连忙对父亲说:“那人要做**妇女的丑事为什么不捉起来?”刘备说:“你怎么知道?”简雍答道:“他带着**的器具。”父亲大笑改变了以酿酒器具治罪的法令。但是禁止民间酿酒这条法令却是一直施行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才不相信这条禁令管得了三叔就算是全天下人没酒喝了你也可以在他房里找到酒坛子。
“三叔侄儿可不是开玩笑益州的安危更是远远重于你我个人生命。我真得不希望您也会因为您的缺点使益州遭受荆州一样的灾难。你的缺点一是嗜酒贪杯二是鞭打士卒若这两个毛病不改侄儿绝不把益州交给您。”
张飞听着我的话郑重的说道:“好孩子你放心若老张当真沦落到让一个孩子来提醒的地步那我就算是白活了。”说完话他起身向后打开几案那里面是一坛一坛、一格一格的全是美酒我看到张飞喉节蠕动了一下接着他吐气开声一掌劈下巨响轰然整个几案连同酒坛碎成了千片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