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城中大乱,一时间,城头上兵士也不由一阵骚动。
我大声吼道:“镇定!岂有满城皆是奸细之理。发宵禁警号,传令各亭长里长,所有人等皆归里中,关闭里门,不得外出。若有贼人攻入,各里自守,除死方休!一个时辰之后还在街上者,以逆贼论处!”
长安城建设以里为单位,五户为一甲,五十户为一里,每里高垣耸峙,壁垒森严,如一座座小城相似,对居民而言,可以防范奸盗侵扰,对统治者而论,却可以防民,在城防战中又有利防守。所以,当时各国均继承此制,并未变动,且一直为后世视为传统。
长安城中钟鼓击响,发出宵禁今。长安城夜间不得外出,否则论斩。此信号除夜间可用外,也适用于特殊街禁之时。命令下达,倾刻间街上一空,只余做乱之人。在城楼上登高望下去,贼人分成两路,一路扑向皇宫,一路奔向北城门。
李严忽然吃惊道:“武卫营!”
建章宫阊阖门外,敌军已经集合在一处,打起旗帜,上书“武卫”二字,正自猛攻皇宫,父亲与文武百官皆在建章宫中,那些人不过五六百人,却个个精壮强健。——前些时曹军入寇,前方流民大量涌入长安,我一时心慈,未及时处置,他们定是那时随流民一起混进来的——武卫营是曹丕新五营之一,它的前身,乃是虎侯许禇许仲康的虎卫,史书称这些人每个均是“侠客”,身手了得。这样一支队伍,突入城中其可怕绝不是言语所能描述的。还好我举措及时得力,使他们显现出来,刺客它可怕就在于他在暗处,到了明面上,他们的力量不见得比训练有速地军队强多少。
紧接着长安北门之下,也混乱起来。百余贼军之前,一人手提大刀,如飞而来,看来是要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接应司马望入城。有汉军阻击时,起手一刀,便劈为两段,竟是勇不可挡。
不过。以百余军想要抢城门,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李严大叫道:“护住城门。”他自己已冲下城去。
那汉子与李严对上。数刀之间,竟是不分伯仲。我深知李严之勇,他曾与黄汉升对阵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其本领绝不在魏延之下,眼下这个敌人,竟如此了得。他是何人?
“来将通名!”我大声喝道。
那人仰头大喝:“我乃虎侯宗侄许浑是也!”
果然是许褚后人。许家乃是大户,曾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对曹操起兵有莫大助力。虎侯许禇虽死。武卫营依然是许家为主力。我真笨,孔明让我防备,我只想到入城的可能是些细作,怎么没想到会是这个“侠客”集团。也是。除了他们,谁能让我放弃长安外城,紧守皇宫的。
此时,司马望带着魏已冲了过来。他们很少攻城器械,竟是不顾性命的游过护城河。徒手攀爬上来。冲在讲面的是些山贼,身手轻盈,十分了得。可惜长安不是鹑觚,城高达十丈有余,虽为土筑,却夯的坚如铁石,守卫虽然人少,却是站了以逸待劳的优势,不断地箭雨倾泻而下,巨大的滚石把他们砸成肉泥,倾倒滚烫的热油淋在他们头上,攀爬到半路的敌军便惨号着落下城头,紧接着火箭射出,将油点燃,城下一片火海。有时候偶尔有人爬上去,一阵刀劈矛刺,人就给从高高处打落地面。
三十具诸葛神弩分守百丈城墙,半自动的连发神弩几乎顶得上数十人的守卫。让敌军无法进前。弩箭虽小,其上却抹了虎药,射上之后立刻中毒,伤兵在城下惨呼不止。
司马望不知从何处弄来几个发石机,可惜隔了护城河,劲力太弱,就算勉强砸上城墙,却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更何况,随着他的发石机移动,我军总有人悬挂大块生牛皮护卫城墙的要害,使这些发石机难功勋。
匈奴人并不出动,他们是骑兵,隔河攻城简直是笑话,而辽东兵马存在着同样地问题。攻城主力只是司马望的山贼属下。
看着此情此景,我不由想到,在另一个世界,魏延打算出子午谷,以五千军马攻击长安是多么危险地一个念头。此等坚城,若是守将用心,十万大军又有何惧?若非我军当年有庞德混入城中,斩关落索,打开城门,这长安城哪里能轻易落入父亲手中?
看着城外形势,我心下略定。司马望虽然有些才华,竟无中生有的集合起这许多兵马,来到长安城外,但却无法解决其指挥混乱,行动无序,准备不足的弊端。实不足虑,眼下最重要的是内患武卫营。
一是不能让武卫营攻陷城门,二是不能让他们伤及皇宫。三是此战需快速解决,否则时间一久,消息传出,引得前线崩溃,则我军危矣。
唯今之计,只有迅速击败武卫营,才是上策。
当下我令普法替下李严敌住那员魏将,让李严来指挥守城,城头有李严,城门有普法,我不再担心城门有失,却便前往建章宫。建章宫里文官居多,莫说城破,便是随意伤损一人都是巨大的损失。李氏兄弟护着我冲下城头,扑向建章宫。有攻城的武卫军士见到我,纷纷向我涌来,我手持诸葛神弩,一边指挥,一边发矢。虎卫营高手虽多,却难以对抗弩箭之威,一时近身不得。背后忽听普法一声断喝,回头时,竟是普法以降魔巨杵将许浑的刀头打落,又有几个武卫士兵冲上,阻住普法继续攻击,普法挥动巨杵。吼声连连,威不可挡。
转眼来到阊阖门外,只见宫门不但没有紧紧关闭,反而是洞然大开。更让我吃惊的是,父亲竟然高高端坐城头,指挥如意。在他地指挥下,原来上朝都喊腰酸腿疼的老臣宿将们。竟个个顶盔贯甲,手持弓弩,威风凛凛的排列两厢。黑塞与众侍卫组成一个个八阵图,令虎卫营寸步难行。各府各部地家人部曲集合起来,护卫在宫城之下,与武卫营众团团撕杀。偶有敌人突破阻力,冲到城门之前,立时死于这些老将们地弓弩之下。父亲手持双剑,指点征战。开怀大笑。
人群中,有一个女子。骑一匹红马,手持长枪,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魏军无不回避。在她的身后,数十个女子劲装结束,叱咤娇声,竟是不弱于男儿。
我心放下大半。见到父亲此时精神变好,更是心下大慰。但他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也不知他的身体此次能坚持多久,万一突然变坏。则变数又生。而那些女兵更让我吃惊,只疑孙尚香的女兵营重现,当下手指那女将问道:“哪里出来这样一个厉害女子?”
李晟吃惊道:“殿下,你在说什么?你不认识?那是太子妃啊!”
“星彩!”我睁大双眼望去,可不正是我新婚地太子妃。她一身戎妆看起来是那么英武,完全不似我面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儿,长枪闪动间,有如万条银线四射,那些许门侠士竟困她不住。
算起来,成亲到现在,我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好多时候都是我在宫中忙军政要事,偶尔回去,也夜静更深,累得倒头便睡,竟未曾在白日里见过她,也不知她还有如此本领。此一时,我心不由抨抨乱跳。好星彩,真不愧是三叔的女儿,不愧是我刘禅的妻子。
“合围!不要放贼人逃了!”我大吼一声,将十支短箭装入匣中,便向武卫营的人射去,身边的护卫们排成八阵图跟着上前,李氏兄弟左右相护。武卫营两面被攻,一时措手不及,纷纷大乱。
此人忽然一个敌人手一震,从人群中飞出一柄链子锤,向星彩击去。我惊得神魂出窍,一颗心几乎飞出来。星彩却如背后长眼,长枪背后一横,当的一声,将那锤弹了开去。我对准那员敌将就是一弩,人群混乱,正中那将后心。那将扑的倒了。星彩目光流波,闪过了来,见到我,忽得脸孔绯红。舞枪又向敌人刺去。
敌军败退已在所难免,我带地护卫以弓弩为先,武卫营则崇尚轻便快捷,不带厚甲,此时被逼在城门前狭小所在,一身本领难以施展,万箭齐发之下,纷纷中箭倒地。
他们口中呼喝连连,向前扑击,犹似飞蛾投火,其情极是惨烈。
我大声喝道:“尔等已无退路,还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时!”
当先一人道:“我等身受国恩,今日大事不成,有死而矣,何必多言!”
我手一挥,一轮乱箭射出,血光飞溅,敌军所余已不足百人。我手一顿,止住放箭,再次喝道:“你等亦有父母兄弟,亦有妻子儿女,放下兵器,我可饶尔等不死!”
当先那人已浑身是血,身中数箭,只如不闻我的话语,口中犹自怒喝道:“冲啊!”
我转身向建章宫门行去,背后黑塞生硬如她声音:“放箭!”
行过星彩身边,我微微跓足,颔首道:“你,很好。”
星彩脸一红,低下头去。
我快步上城,来到父亲身前:“父皇,儿臣不孝,使贼人入城,惊了父皇,请父皇治罪。”
父亲笑道:“你做得很好。定内乱于俄倾,破贼人于须臾,亲冒矢石,不惧坚难,出乎我的意料了。起来吧。”他拉着我的手,让我起身,悄悄在我耳边道:“季汉在你手中,我彻底放心了。乘我还没胡涂,送我回宫吧。”
我二人携手向后,父皇还向他的大臣们挥手:“好好干,别有点什么事儿都惊动我。季汉这艘大船,稳得很!”
那些大臣们听了此话,竟然便显出释然和激动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怕了。我的心,在那刹那也踏实了。我的背后,还有父亲在,虽然他老了,糊涂了,但他却永远都如一座大山,稳稳的横在我地身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使我可以放手拼杀,没有后顾之忧。
“还有,”父皇对他的大臣们说道,“你们的家将们这回表现地不错,都是好男儿。别忙收回去,让阿斗用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