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
第五十七章立威
武威颜俊、张掖和鸾、酒泉黄华、西平鞠演等人,皆曾是马超、韩遂所部。马韩二人败后,此四人各据凉州诸郡,自号将军,更相攻击。和鸾杀了颜俊,王秘又杀了和鸾。凉州让他们杀得乱成一团。
这个鞠演本是韩遂手下,曹操攻打金城时,阎艳降曹,反攻自己的岳父韩遂,韩遂敌不住曹军,逃往西平,给这个手下割了脑袋,献给曹操。但鞠演却是心怀异志,只想自立为王,不数年便反。官军一至,便即投降、逃走,官军一退,立即再反。曹操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便被父亲攻破了长安,从此鞭长莫及。
马超站起身来:“少主,这种小人,何必你亲自去见,交由马超来处置便是。”
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要让他明白谁才是凉州真正的主人。”
马超一扫适才的昏昏欲睡,将衣甲一抖,那种熟悉的雪山般的冰寒透体而出。似乎帐中温度也立时下降了。
我让游楚送苏则回营,自己藏在后帐看马超表演。想到适才定下的凉州五策,心生一念,然后悄悄告诉了马超。
鞠演一入大营,便有些胆颤心惊,虽然他自韩遂之后,也算称霸凉州数年,但却哪里见过孔明先生排出的营帐。这营帐莫说是他这样的羌人,便是通晓兵法的汉人将领,没人指引,第一次进来也会晕头转向。我存心要令他心生恐惧,各营各哨都进入战斗位置,弓上弦,刀出鞘,白耳精兵一队队排开,个个如同嗜血的猛虎一般瞪圆充血的眼睛。
关平引路,却先带他看了那两千石十支同发的巨弩。羌胡各部,最怕的就是弩箭,这种东西射程太远,而他们又没有坚实的甲胄,在它面前只有等死一途。
接着是魏延进行的车马演练,那些马皆是北地马,个头虽小,但有长力,不择食,并不下于西凉良马,而当这些马连成车阵,外部铁蒺藜,军士藏于其间,以弩攻敌,平地之上,立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城堡,缺少攻城能力的西凉各部,自然难以相抗。
最后进入帐中,见到故主马超时,鞠演已是面如土色。
马超一面鞠演,二话不说,忽得抽出剑来,寒光闪动,响声铮然。我都没看清马超的动作,却见鞠演还犹似木鸡般呆立不动,头盔却当的落在地下,竟被分成了两片。
鞠演一下扑在地上,面上涕泪横流:“少将军,你要杀我不成?我是杀了韩遂,可他与您不是一条心啊,我杀他也是帮您啊。”
马超一脸厌恶,围着鞠演来回走动,冷冷的看着他。
鞠演吓得全身发抖,只是求饶不止。
马超道:“起来说话。旁人不知你鞠演,我马孟起还能不知?你的胆子小?笑话,胆小的人敢谋害韩遂?敢自称太守占领西平?马超今天奉汉中王世子刘殿下之令,给你一条活命,但是,你要给我弄鬼心眼儿,还打算着什么自立为王,什么称霸一方,别说马孟起识得你,马孟起的银枪不识得你!”
鞠演颤声道:“少将军,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你眼皮下弄鬼。听得您起兵北伐,我可是第一个起兵响应的。我是有点小心眼儿,梦着什么太守。可是我现在不敢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此后就跟着少将军你,鞍前马后,任从调遣。”
马超道:“别说跟着我,是随着我家世子殿下。一脸没出息的样子,起来!写信给黄华他们几个,让他们八月十五之前赶到金城,来晚了就不用来来了,我亲自领军去看他们!”这个“看”字马超咬得极重,听得鞠演全身又是一抖,“你知道我的威名,也见识过我的本领,马孟起是离开凉州一段时间,但这凉州还容不得你们几个称王!”
鞠演连连称是,大汗沿着披散的头发淌下来,却不敢去擦。
马超喝道:“滚吧,世子殿下今天公务忙,没时间见你。下月十五,殿下会在金城太守府中,约郡中有名望的家主们相会,到时候,你们几个可不准缺席!”
鞠演一边连声应着,一边去了。
马超笑道:“少主,如何?”
我从帐后出来,双挑大指:“孟起叔叔,将军虎威,岂鼠蚁所能当?”
马超笑了笑,复转肃容:“少主,鞠演等四人,狡计百出,贪心不足,当面为人,转身化鬼,虽然他一时惧我,日后回到巢穴,众议纷纷,只怕早忘了今日之情,一旦我军离去,其人起兵反噬亦未可知。要不要错机……”
我知他说的是实情,想了想,摇摇头:“不必,诛了一个鞠演、黄华,还会出第二个,第三个。我待羌人以诚,不可因此一人,冷了众人之心。八月十五,太守府中,我要会盟诸部,令羌胡皆知我军威武仁义,从此不敢反,不肯反,不能反!”
马超应诺。
三国之时,还没有中秋节一说。我取此时会盟羌胡各部,因其时天气趋凉,秋高气爽,草长马肥,正是用兵的好时节。
转眼是秋。经过一年的开发,雍州于征战艰难之中迎来第一个丰收年。春日的播种换来秋日的收获,孔明给我的信中未著一字,只放了一个大大的饱满的谷穗。
我知道其间含意。有了这一年的收获,明年我军就可以宽裕很多了,而各地流民也重新安定下来,有田可种,有饭可食了。
把那谷穗交给赵正,让他分开送给游楚和苏则,让他们以此为种,明年种在金城和陇西。这只是个象征意义,但这种象征会带动很多人。想着,我似看到雍凉二州遍地的欢颜。
随孔明书信同时到来的,还有大批的文臣武将,为首的是黄权和阎圃,黄权文武皆备,乃蜀中第一流人才,官职仅次于马超诸将,向有威望。而阎圃则有理民之才,原随张鲁,汉中兴盛,其间多有他的功劳。且阎圃与我自汉中时便相熟,一直被视为我的嫡系。若日后我离开,有他们守在凉州,我也可以放心很多--自然,马超是不能驻在凉州的,他的威望太高了。不知不觉间,我也有了父亲的那种担忧。
见到他们,我大为开心,问起长安情势,道是曹魏近来兵马频频调动,许晃等人自荆州引军直攻上雍,孔明令张飞支援,小挫徐公明。眼下两军罢斗,曹军退回襄阳。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长安养病的父王,身体好转,竟是大有起色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在黄、阎诸人面前,我眉飞色舞感叹着,“这下我肩上千斤重担可以放下了。”
对于我来说,其实这并不是个好消息。父亲病逾,他可以执政,那我代父掌权的局面就会变更。不过,于这一点上,我十分清醒,父亲病与不病,对我影响极大,但他在与不在,对我影响更大。他身体好转,或许会影响我的权力大小。但他若不在了,会直接动摇蜀汉的根基。单是那些老臣们,凭我与孔明之力,就难以调度和理顺。上庸的孟达,巴郡的李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还有十余位位在孔明之上的名臣宿将--孔明到现在为止,名份上也不过是军师将军而矣。
父王身体本来不错,不过他一生征战,日夜辛劳,加下取长安一役大耗心神,失荆州折关羽又让他倍受打击,这才病倒。我给他用得药,本就是安神之剂,只是让他提不起精神,其实于他身体还是大有补益的,所以没有一个大夫看出不妥。不然的话,就算我是世子,控制了持卫,若想药害汉中王,也绝对会暴露的。这些不过是我暂时夺权的权宜之计罢了。而且,此药用的时间一久,他身体自生抗性,那些药剂作用越来越小,他的身体自然会恢复。
不过我最初用药,其目的一是乱中取胜,在他无奈间用我的时候,建立功业,巩固我的地位,提升我的威望;二则是怕他一时意气,引军攻吴。现在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我代父出征,兵取雍凉,便是他在,也不见得比我做得更好,世子之位,任何人都已无法与我相争。而现在天下情势大变,就算他重掌大权,面对新定的雍凉二州,他也不会轻言放弃,南进荆州吧。
“父王可有旨意传下?”我问黄、阎二人。
“没有,大王身体日见痊可,对西线却并未有旨意传下。只约见了军师,与军师谈了数日,便派我们来了。大王说,临阵不换将,西线之事仍由世子全权负责,世子印绶照常可以调动安定、天水、金城、广魏、陇右诸郡兵马。大王对世子的功绩是相当满意的。世子独引一军,以身为饵,立克强敌,在长安城传为美谈,群臣皆贺大王有子,令舅糜芳还烧书告慰甘糜二夫人及其亡兄糜竺呢。”
我点点头,心下稍定。
父亲其实消减了我的权力,益州、三辅、汉中诸地重又由他亲自掌握了。但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并不足怪。这就说明他并不知道自己多睡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