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石广元回到自己的府第,立即收拾行装,让家人准备车辆,在宵禁之前离开邺城,连夜赶路。家人皆感奇怪。夫人问道:“老爷,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难道说邺城真的守不住了么?”
石韬道:“不错,邺城守不住了,我们再不走,就晚了。”
“为什么?”
石韬苦笑:“为什么?我也奇怪,但是我似乎在空气中闻到的孔明的味道,再不离开,我只怕就要被他擒了。”
“孔明,”夫人面上一喜,随之黯然,“他不是在雒阳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者,你们是好朋友啊,他怎么会擒你。”
“是好朋友,才要想办法生擒。可是,我既不想当他的俘虏,也不想如广元(即孟建孟广元)那样战死。所以,我只能走了。”
夫人道:“可是,老爷,你确信会这样么?”
石韬不答,他负手而立,一声长叹。
夫人不敢再问,一家人打起包裹,索性物品不多,一家人很快收拾好,两个儿子骑马,石韬与夫人坐上一辆小车,穿街过巷,离开了邺城,车声粼粼,马蹄飒踏,消失暮色之中。
一个面目清秀,很人几分书生样子的少年就站在城门的暗影里,看那车离开,好久之后,才转身回城,在他身后。十几个身形矫健的府兵紧紧跟随。
少年回了尚书府,向尚书令卫觊施礼:“大人。”
卫恺点头道:“他地确离开了么?”
“是。”
“中途没与任何人联系。”
“没有。”
“走了好,走了也好。如此,无论他们看没看破,都无所谓了,这才是明白人,不过。丞相只怕早在前面派人等着他吧。”
少年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他这样离开,会被请走。他是丞相的好友,其实我也不想在城中对他采取什么其他措施的。”
卫凯看着少年,笑道:“兰石的家传神剑,天下无双。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兰石,你此次自长安来,我颧儿在季汉,如今如何了?”
少年笑道:“大人,伯玉贤弟天姿聪明,智慧过人,陛下视同亲子,亲自教授。小人前来之时,陛下正教伯玉贤弟卫大将军扫北之事。当年大司马大将军横扫数千里,匈奴异族被打的鬼哭狼嚎,抱头数窜,我辈后人读至此处,常扼腕而叹,恨不早生三百年,哪怕在大司马大将军马前为一小卒,也为大汉建功立业,不白活一回。”
少年所说的大司马大将军指地乃是武帝王将相年间的大将卫青。当年匈奴危害汉室,武帝令卫青率军北征,大破匈奴,一举打破了胡强汉弱的局面,为后来匈奴的分化,南匈双归顺打下了基础。而河东卫氏,也正是由于卫青的存在而兴旺发达。发展到今天。少年的话说得不多,但却代表了几重意思,一是卫青乃大汉之臣,卫凯是其后人,自然也该是大汉臣子,为季汉效力;二是季汉陛下重视卫氏,重视卫凯地儿子卫颧,卫凯为了儿子,也该投桃报李;三是卫凯的儿子,乃至整个卫阀眼下都在季汉,让卫凯一定要全力配合。
卫凯乃聪明之人,凯会听不出来。但他城翠极深,对那危胁的话语只如没有听到,大笑道:“兰石,你祖上一剑斩楼兰,立大功于塞外,一样是大汉忠臣,今日你我同归季汉,自然不负陛下重恩,丞相所托之事,我们岂能不尽心竟竭力?”
少年笑道:“傅暇一点微薄本事,岂敢于大人相比。惭愧了。”这少年,正是季汉傅兰石,北地人,少年成名,文武双全,是年青一代中少有的杰出之士。他曾在长安对阵刺客郭修,结果两败俱伤,不意之间,为季汉抓住同马昭立下大功。后来他被派入承相府中,在孔明确身边任椽属,深得孔明重视,此次被派往邺城,便是协助卫凯,共同处置邺城之事。
卫恺是河东卫阀之人,而卫阀一直以卫一青之后,满门忠烈自居,卫凯少年成名,投靠曹操,认定曹操可以平定天下,重兴汉室。哪知半世操劳。结果直到曹操死了,汉这到也没有复兴,反而是曹丕一把手将献帝推开,自己坐了皇帝,形式比人强,卫凯虽自命忠良之后,身为汉臣,却也并没有傻到行刺或者自尽之类的傻事来。他只是老老实实的确良做自己地事,本本份份,任劳任怨。他能力既强,书法又好,才识又高,无论门第威望,都是一时之选,官司职渐升渐高,直到升为尚书仆射,自季汉攻下长安,平定雍凉,败曹丕于渭南,定帝京于故都,卫凯敏感的发觉天下要变。季汉此时,已成强秦并六国之势,于是,他便让河东卫阀悄悄与季汉联络,不过,卫阀自来对政事敏感,这个大世家自来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向来以脚踏两条船,多修一条路为绝招,在未辩清风向之前,卫凯与卫阀早在十几年前就划清了界线,虽然暗中还是一条心,但表面上,人人皆知卫凯虽出自卫阀,但与卫阀阀主水火不同炉,所以虽然后来河东失守,卫阀倒向季汉,却谁也没有疑心过卫凯与季汉有任何勾连。
但是诸葛孔明却没有把卫阀和卫凯分开看。他早就下大力气在曹魏国中发展了大量的细任,收买了不少心向汉室的旧臣,而卫凯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目标。终于,在河东之战后。卫凯面对忠臣大义,面对整个河东卫氏和自己留在河东老家地儿子,年方六岁的小卫颧,终于决定投告季汉,为重兴汉室再卖一把力气,从那这后,季汉对曹魏国中局势可算得了如指掌。所以在北疆之战时。季汉认定司马懿已被免职,不会有错。因为曹魏所有的诏书都出自卫凯那漂亮地书法之下,瞒不得他。结果那次却是曹丕与司马懿合演的一出戏。
此时傅暇屯卫凯同在邺城,共同研究该当如何来巧取邺城,如……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地战果,傅暇笑着。从司中取出……信,交到卫凯手中:“丞相密计,请大人观看。”
卫凯接到手中,却如看天书,目瞪口呆,傅暇笑道:“这是密信,旁人看来,自是一字不识,我来为大人解读……”
卫凯一字字听着,忽然拍腿叹道:“丞相,真神人也!”……
邓艾与马岱,庞会三人强力阴住了秦朗的冲锋,李昴,关凤,郁筑建衔尾直追,逼住新五营。骁骑营游艺机击营如一头被困的老虎,咆啸起伏,却终于不能逃离,这时,邺城前线的军情再变。张飞再一次对曹真发动了进攻。
由于司马昭献计,水漫魏军大营,魏军原来设下的沟渠营寨统统被破坏,地利优势不复存在。汉军就在这种情况下,接连发动了对曹魏的进攻。曹真在前线一日三惊,眼下地曹真曹子丹充分理解了以少击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原来曹魏人多兵多,打仗总是三打一,二打一,在战场上总发愁多余的兵力没地方放,可是这次惨了,张飞,魏延,庞德,三队大军轰隆隆向自己开过来。关平,寇封,张苞,关兴,司马昭,向充,张毛,张通,黄邕,黄崇,李遗,李球,吕祥,马船修……数不清的季汉小将他把魏军重重包围攻起来,进攻有如连绵不断的潮水。
下在在他一筹莫殿之时,天幸邺城的尚书令卫凯给了他极大地支援。仅仅用了十五天地时间,卫凯就输道貌岸然给曹真八万大军。这个速度,就连主管屯田的刘靖都感到吃惊。快。太快了。以至于屯田区完全陷入了瘫痪,但对曹真来说,前线失守,屯田还有何用?
此时,曹魏年轻一代中,虎贲中郎将,安阳公主驸马荀恽(荀咳之子),太子文学,洧阳亭侯郭奕(郭嘉之子)已死。卫凯却让中领军,加散骑常侍,景侯王肃(王郎之子)领兵。带荀缉(荀攸长子,有人攸风,敬侯),贾穆,(贾诩长子,驸马都尉,魏寿乡侯),张雄(张合子,莫侯),李祯(李典子,都亭侯)前往前线支援。几乎将在邺城的出色人物一网打尽。接着他要求举全冀州之力支持曹真这一战,将全州所有的粮草,军械全部调往邺城,支持曹真。
为了做好保证工作,整下尚书台全力运转起来,卫凯一连半个多月都在忙乱中渡过,累得瘦了十来斤。曹真闻知。感叹不已,给卫凯写书信道:“兄一心为国。独撑大厦,真高尚士也。”又传书冀州所有地方,但卫凯令下,相当于尚书台与大将军府两处相同,要各地谨尊,据说,卫凯看到这封信后,怔了好长时间,才说道:“大将军风并,才当真是天下无双。”
在卫凯的全力支持下,曹真很快在军力上与季汉持平。进而以主场作战的优势连着打了几个胜仗,使张飞吃了一点小亏,一扫前些时屡战屡败的阴影,曹真不由信心倍增,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继续努力支持下去,季汉肯定会无功而返。那时,不但所在地毛的城池土地都可以收回,还可以乘机重创季汉一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下秦赵之战,秦强赵弱,赵国名将廉颇不就是用一个拖字决屡屡击败强秦地么?张益德一勇之夫,哪里知道这不战之战的妙处。
只是,曹真对新生五营有些不满,居然这么久了,都不能冲破马岱几人的防线,来进行支援,自己手下此时若有骁骑军,只怕一击之下,就可以决定此战的胜负了……
石韬眼望而却步着黄河:“渡河之后,我们去青州找元直,不行就与他一起结庐隐居算了。”
两个儿子叫起来:“船家,船家。”
一条小船飘过来,“客官,要渡河么?”
石韬一家把行李搬上船,坐入舱中,小船飘飘荡荡,向南岸行去。行不多时,一个年轻人走入舱中:“客官,您看我们去哪里呢?”
石韬一愣。
石韬的大儿子叫道:“当然是去南岸,还问什么?”
那人一笑,看向石韬。
石韬问道:“孔明派你来的么?”
那人想不到自己还未说话,石韬竟然猜出他的身份,心中也是一惊,收了笑意,躬身施礼:“季汉知闻所王难见过大人。”
“王难,就是潜夫王符之后,那个在季汉察举改制大考中高排第九,处复在定漠北之战中立下大功的王历苛?”
王难想不到自己这不为人知之举,居然会被石韬知道,更是恭敬到十分:“小子贱名,得大人一赞,荣于华衮。”
石韬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王难不敢做声,在那里躬着身子等待,石韬的夫人和两个儿子心下吃惊,也在那里彷徨。过了好久,石韬缓缓说道:“当日,你家丞相在荆州,与我和徐元直,崔州平,孟公威相与游学,我四人求学皆务要精熟,独你家丞相观其大略。每至晨夜闲时,我等抱膝长啸,纵论天下。”石韬面上带了一丝笑意,似乎回忆起当年。“孔明谓我四人:‘州平是闲云野鹤地性子,不喜入仁,卿等三人,官位可至刺史,郡守。’我与元直,公威不服,反问孔明能至何信,他只笑而不言。好吧。如今,我也该去看看他的成应就了。“
王难大喜,出舱挥手:”发信号,护住我船,全军向西!“
桨声大起,四面八方数十般战般出现,那些船高有数丈,长有数十丈,最大的一艘更是有如巨无霸相似。是孟建见多识广,却也少见这等大船。他两个儿子不由道:“好大的船啊!”
王难一笑:“便是这几艘船送曹子建渡海的。不过这还不算最大的,我季汉最大的楼船可纳两千余人。”
这时那主战船上驶近,大旗高挑着“黄河九曲”四个大字,正是河水校尉何九曲来了,他站在船头,躬身施礼:“季汉何九曲,恭请石大人登上帅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