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到那女子扶着禹轻尘往这边走来,目光移到禹轻尘腰上,那里有一只手,素白而纤长,小心的搂着他,西门雪目光又一移,移到那女子脸上,见那俏脸微红,眼中担忧之意明显,脸上笑容更甚,过了一会儿,她才收起笑容,转身朝茶棚内老板的屋子走去。
“那个,那个,他的伤没事吧!”屋子里,女子把禹轻尘轻轻扶到床上,才看向西门雪,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这两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许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看到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西门雪还未答话,禹轻尘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放心吧!区区小伤,不碍事,调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冲两人微微一笑。
这丝微笑仿佛一缕微风,和煦的,轻柔的,温暖的,轻轻拂过她们心底,拂走了她们的担忧,拂走了她们的不安,两女都悄悄松了口气。那女子不用说,禹轻尘为救她而受伤,她自然担心禹轻尘的伤势,而西门雪,虽然说她对自家师弟很放心,但禹轻尘毕竟肩膀上有那么大一个伤口,深可见骨,血淋淋的让人触目惊心,她再放心也会忍不住担心。
西门雪替禹轻包扎伤口,那女子便站在一旁,双手交叉紧紧握在一起,握得手指隐隐发白,却仍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禹轻尘肩膀上的伤口,眼波流转,一丝担忧又忍不住流露出来。
禹轻尘侧过头,看到女子如此紧张担忧,微微一笑,心里却是一阵平静,道“姑娘,我叫禹轻尘,这是我师姐西门雪,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似没想到禹轻尘会突然开口跟她说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慌道“我,我叫沈纤纤”。
看到沈纤纤这个样子,禹轻尘脸上笑容越发和煦,如春风一般,轻声道“纤纤姑娘,你其实不必如此紧张,我没事的,这点伤还奈何不了我!”说着,目光看向她的双手。
闻言,沈纤纤俏脸一红,交叉紧握的双手如触了电般瞬间松开,但却似乎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样,一会儿抱在胸前,一会又背在身后,一会儿又搭在小腹上,如此反复多次,最后双手终于放下,垂于两侧,但却又捏着衣角不停的来回摆弄,神情很是不安。
看到沈纤纤比之前更显局促的样子,禹轻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看着她的脸说道“纤纤姑娘,今天下午茶棚的事,虽然之前我和师姐从逃命的客人那里听说了些,但后来如何?你能给我讲讲吗?”
沈纤纤稍一犹豫,才将下午的事缓缓道出。从她走进茶棚被黑风四虎骚扰开始,将下午的事毫无保留的细细说给禹轻尘听。但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当说到被那黑风四虎老大蜈蚣疤调戏时,双颊忍不住为之一红,当说到一枝花出现,那周星被杀之时,瞳孔瞬间一缩,面露恐惧之色,紧接着一滴清泪缓缓从眼角流出,划过脸颊。“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最后,沈纤纤凄然道。
毕竟那周星是为了救自己而死,她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不为之伤心难过?
禹轻尘听到那周星为救沈纤纤而死在一枝花手上不禁面露敬佩之色,但敬佩之余对一枝花的杀意也更甚,当下愤愤然道“若是再让我遇到那淫贼一枝花,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逃掉,必杀他!”说着,不禁闷哼一声,面露痛苦之色。原来他刚刚一时激动牵动了伤口,此刻,无尽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直欲窒息,哪怕他性子再坚韧,哪怕他再不怕痛,骨头上的裂痕也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沈纤纤的伤心也随着这声闷哼消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禹轻尘看去。
“看你,受了这样的伤居然也不能消停会儿,真是活该找罪受!”西门雪看到他这个样子,再也无法保持从前的端庄娴静,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埋怨道,虽是在埋怨,但眼中的担忧却也明显。略一停顿,她又道“而且以你如今的实力也不是那一枝花的对手,更别说杀他了。你今天之所以能将他败走,是因为开始的那一脚已经让他重伤,而之后你又完全是悍不畏死的拼命打法,骇住了他的心神,不然,今天我们很难善了了”。
禹轻尘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下来,但还是吸着冷气讪笑道“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说完,脸色忽的一变,“哎哟”出声,声音何其凄惨,把西门雪吓了一跳,连手里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都差点抖落,而沈纤纤被吓到的同时俏脸上却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原来,沈纤纤之前因为禹轻尘的闷哼声而向他看去,却刚好看到他才包扎好的肩膀上又渗出了鲜血,把洁白的纱布都浸红了一块,因为担心他的伤口,沈纤纤忍不住伸出手朝他渗出血的地方碰去,却没想到她虽然碰的很轻,但禹轻尘在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惨呼出声。
这声惨呼吓得两女都变了脸色,沈纤纤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磕磕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说完,显然很是慌乱。
“你……”西门雪知道是她,脸色唰的沉了下来,刚要发怒,但看着她畏畏缩缩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那骂人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禹轻尘恰好开口道“我没事,我知道纤纤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担心我的伤势罢了,再说了,你那猫碰的一下就和挠痒痒似的,我怎么会有事呢?”沈纤纤才终于放下心来,但看着他的双眼仍然带着歉意。看着两人,禹轻尘又道“你们帮忙去把外面的那些尸体好生埋葬了吧!免得他们的尸体被林中野兽所食,特别是那周大侠的尸体,好生安葬吧!”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有着一丝淡淡的难过。
究竟是为谁而难过?
是为沈纤纤的遭遇难过还是为那位周星的死而难过?亦或是为那些再也见不到明天日出的人而难过?
没人知道,或许连禹轻尘自己都不知道。
整个屋子忽然静了下来。
沈纤纤和西门雪已经在外面处理那些尸体,禹轻尘一个人躺在床上,定定的望着上面的屋顶,这屋顶是茅草盖的,而屋子,也全是手臂粗的树干钉成的,连一块砖都没有,看起来很有些简陋。
这茶棚老板真穷啊!
禹轻尘心里忽然有些感叹。那茶棚老板走的急,估计连钱都没带上吧!他在这荒郊野岭的干了这么久,不可能扔掉他辛辛苦苦赚的那些钱,或许明天他就会回来这里,继续做他的茶棚老板吧!
回来!
禹轻尘忽然一惊,自己身受重伤是逃不过那一枝花的眼的,虽然他也受了重伤,但难保他会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想到那一枝花的为人,又想到师姐和沈纤纤的美貌,禹轻尘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越想越担忧。
而这时,屋外偏偏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夜色仿佛黑幕,遮住了屋子,微弱的烛光将屋内和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在这个仿佛独立的世界里,不安与慌乱悄然在禹轻尘心中滋生、蔓延,正要下床出去看看,突然
“啊……”
禹轻尘心里一惊,身子直接从床上跳起,向门口方向跳出,刚在门口落地,却看见西门雪和沈纤纤抬着一个看起来死了的男子进来。
两人看到禹轻尘突然出现在门口,又是一惊,紧接着才发现禹轻尘伤口又开始在往外渗血,很快就浸红了半边身子,西门雪赶紧扶着他回到床上重新包扎伤口,而沈纤纤则将那男子小心放在门口才跟着进来。
禹轻尘被扶到床上后才反应过来,细细回想,那声惊呼明显不是因为恐惧,反而充满了惊讶,甚至还有一丝喜悦,他才明白之前是自己太紧张导致误会了,但若自己不那么紧张,而又真的是一枝花来了,那……禹轻尘不由苦笑无语。
禹轻尘待伤口被西门雪重新包扎好后,才在西门雪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门口蹲下,看着被倚放在门口的这个仿佛死了一般的男子,禹轻尘伸出双手搭在他脉上,心里也有些震惊,这人正是周星,他没想到这周星被一枝花的弯刀射穿肚子居然还未死,虽然他呼吸已经没了,但脉象还在。
把了会脉,禹轻尘收回双手,看了眼沈纤纤希冀的眼神,缓缓道“周大侠真的没死,但情况不容乐观,他腹部的伤势太重,虽然凭着一门可以暂时保住性命的秘法而不死,但毕竟只是暂时,他腹部的伤势太严重!”
禹轻尘话音刚落,沈纤纤就急道“那他还有救吗?”
禹轻尘不答,沉默着。
沈纤纤看到禹轻尘这个样子,就知道必然是没得救了,其实她也知道周星伤成这个样子不死已是万幸,怎么可能还有救?
试问,肚子开了个洞,还能有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