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宫大殿最深处的地底,有一间冰室。
冰室里面,放着的便是万年玄冰床。
盘坐冰床之上,记熟清心诀内容之后,禹子玉放下玉简,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小木盒子。
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白玉般的珠子,拇指大小,晶莹剔透。
“这就是封魔丹的解药!”
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清心诀口诀,确定已经背熟了,禹子玉将解药毫不犹豫的喂进了嘴里。
心里仿佛被去掉了一层枷锁一般,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但,随即却又自内心深处忽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还有各种负面情绪,比滔天巨浪还猛,比汪洋大海还深,一下子就冲垮了禹子玉的神智。
“啊!”他的嘴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面目在瞬间扭曲,双眼中的清明被嗜血的疯狂所淹没,看不到一丝丝的人性。
彻底入魔!
“不行!”禹子玉的眼底深处出现了一丝人性,在挣扎,但那嗜血的疯狂便如泥泞沼泽一般,而那好不容易才出现的一丝人性,却是深陷其中的遇难者,纵如何挣扎,却也只是越陷越深。
“我一定要摆脱这魔性!”
脸上似有血光闪烁,禹子玉嘴里低低念诵:“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这短短一段清心诀口诀,他嘶哑着声音,念得断断续续,喉间还不时发出野兽低吼,许久才终于念完了一遍。
然后,一遍接着一遍,不停地念诵。
冰室之外,秦冰仙静静坐着,面上神情显得很是平静,但从她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茶,没一会儿便是一壶喝完,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其实一点儿也不平静。
雪女坐在旁边,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无聊的看着她喝茶,目光盯在她的脸上,仿佛在看一朵花。
秦冰仙放下茶杯,不自然的摸了摸脸,奇道:“小雪女,我脸上有什么吗?”
雪女头一歪,却是轻轻问了句:“秦姐姐,你为什么对那个负心汉那么好?”
“或许是因为命运吧!”秦冰仙忽然叹了口气,从两人上一代的恩怨开始讲起,声音如一股清泉缓缓流淌,在这冰室外面响着,将自己和禹子玉之间的事情娓娓道来。
讲着,往日的经历仿佛在眼前重现,秦冰仙渐渐入了神。
听着,雪女也渐渐入了神,仿佛自己变成了里面的师姐,亲身经历着那一切。
不知何时,声音歇了,两人却都是怔怔然没有言语,似仍未回过神来。
许久,秦冰仙才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雪女长长叹息一声,感慨道:“好羡慕!”虽然她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但她就是羡慕。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羡慕什么。
“有什么可羡慕的!”秦冰仙自嘲着笑了笑。
雪女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出声问道:“秦姐姐,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啊!”
话未说完,忽又一道凄厉中含着痛苦的嘶吼传入她们耳中。
两人面色齐齐一变,秦冰仙当先冲进了冰室,雪女只稍稍落后半步。
这冰室的隔音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哪怕五气朝元境高手在里面运足功力发出一声厉啸,声音也传不出来。禹子玉虽然实力极其强大,达到了五气朝元境大圆满的地步,但他拼尽全力一吼,在外面的她们也不应该能听到。
现在,她们却听到了,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晰,可见禹子玉是多么的痛苦。
秦冰仙满心的焦急,当她冲进去,看到玄冰床上,那个无比熟悉的人,此刻却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她几乎认不出来。
那张脸,扭曲的已经不似人的脸,自七窍渗出的血将脸上染得通红,看着可怖,更显狰狞。
那双眼,根本看不到一丝丝的人性,能看到的,只有血!
这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雪女顿时被吓得“啊!”了一声躲向秦冰仙身后,秦冰仙却直往那恐怖的魔鬼扑去。
雪女的那一声喊,吸引了玄冰床上魔鬼的注意。
他那对通红中散发着嗜血光芒的眼睛顿时看了过来,仿佛一只正择人而食的野兽,盯上了它的猎物。
雪女浑身一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下一刻,禹子玉直直扑上前去,扑向他面前的敌人,面前的一切!
包括正一脸担忧流泪的朝他扑去的秦冰仙。
“吼!”
一声震天怒吼,杀气腾腾,席卷冰室的每个角落,仿佛狂风过境。
禹子玉全力一掌悍然拍在了秦冰仙的身上。
担忧瞬间凝固,秦冰仙的脸在瞬间血色尽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回去,重重落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噗出,挣扎不起,嘴里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子玉!你说过你一定会战胜魔性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是想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受罪吗?”
她眼角的泪水也似断了线的珍珠链,一颗颗玉珠散落空中。
一滴泪,剔透中透着晶莹,闪着光亮,仿佛世间最瑰丽的宝物,落了下去。
一滴泪,落进了禹子玉的眼珠上,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似有些不舒服。
正往前冲的禹子玉停了下来,闭上了双眼,他眼中的血光被遮盖了下来,仿佛连带着,他心中的魔性也被遮盖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啦?
心里,他大声质问自己,耳中听到了秦冰仙的哭泣,还有她在哭泣中说得话。
但是,只在瞬间,魔性又反扑了回来,他双眼猛的一睁,红光爆射,他将……
重新变成一尊只知道喊着杀字的魔鬼!
“不!”
禹子玉忽然暴喝一声,眼中出现了一丝人性,在血光中挣扎,如同生命力顽强的野草,纵使扎根断崖绝壁上,也要生出芽苗,长成一棵茁壮的野草!
他的面孔更加扭曲。
“清心即水,清水、如……”
禹子玉声音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念着,却好像把口诀给忘了,怎么也念不完整。
在哭泣中,秦冰仙听到了这低得微不可闻的声音,心底生出一丝希望来,忙爬过来,从一旁抓起玉简打开,慌张的读道:“清心即水,清水即心……”
渐渐地,禹子玉跟着念了起来,一遍接着一遍。
除了两人念诵清心诀的声音,冰室里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不知念了多少遍,他眼中的红芒血光终于慢慢消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