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抚琴姑娘!”
“禹公子,好些了吗?”
想了一会儿,禹子玉才猛然想起,眼前这黄裳女子不正是秦冰仙手下八剑侍之首的抚琴么,只是……
既然自己是被八剑侍所救,那么就表示是秦冰仙让她们来的,是秦冰仙救了他。
原来,她一直记着自己,时时关心自己。
但一想到两家如此深仇,自己已打定主意杀张允报仇的同时还会杀了秦光,而现在却受了那女人如此大恩。
这让他怎么还?
好不容易才坚定的心,渐渐融化……
抚琴站在床前,静静看着他。
禹子玉面上神色复杂,忽然却又面色一冷,冷冷道:“你家主人派你来的?”他怎能因为儿女情长放弃那灭门血仇?在心即将彻底融化的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个如血的天,他的心再次硬了起来。
“还有,我兄弟呢?”
抚琴修养很好,脸色平静,道:“禹公子,你朋友没事!正在隔壁休息!”
禹子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安全的地方!”抚琴答道。
“安全的地方?”
“没错!在这里,东厂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即便想到了,他们也不敢进来!”
抚琴面色仍然平静,但语气中却明显有着强烈的自信。禹子玉好似受到了这强烈自信的感染,脸上的担忧渐渐褪尽。
但他却忽然道:“我要离开!带着我兄弟一起离开!”
抚琴一怔,道:“等你养好伤,随时可以离去!”
“我现在就要离开!”禹子玉冷冷说道,说得斩钉截铁,说得异常坚决。
说着,他已从床上挣扎起来,但一只脚还未触到地面,他体内伤口牵动,立时闷哼一声便已摔倒在边上。
“禹公子,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如此着急离开的,更不要白费了殿下的一番好意!”
抚琴快步走过去,俯下身子准备将禹子玉扶起来。
“不要管我!”
禹子玉强忍着痛,面色发白,冷汗涔涔,却一把甩开抚琴的手,硬生生凭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站稳,身子一阵摇晃,面色更白了几分,几乎比雪还白,双腿虚浮,颤颤巍巍打着摆子。
但是,纵是如此,他仍然一步一步的缓缓往门口挪动,脚步虽然无力,但却异常坚定,坚定的朝着与爱情相反的方向走去。
被甩开,抚琴先是一愣,待看到禹子玉这个样子,她又道:“禹公子,你为何非要如此一意孤行?要知道殿下为了救你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她没有再去扶他,却先一步挡在了门口,意思很明显,想过去,不行!
禹子玉边走,边冷笑道:“呵!那又如何?那是她的事!”
行走的时候,身体里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被牵动着,他的身体在遭受折磨他的心也在遭受折磨。
这折磨,让他疼痛难忍,让他疼得眼角溢出泪水。
只是,这泪水到底是为何而流?
他的话激怒了抚琴,特别是想到这一年来殿下所承受的委屈,所承受的压力,她不禁更是愤怒。
即便是在民间小老百姓家,女子贞洁之事也是异常重要的,已嫁做人妇的女子必须遵守妇道,否则轻者浸猪笼,重者裸身游街。未出阁的女子若是举止稍稍轻浮,至少也要被家中长辈狠狠教训一下。
而对于皇室这样要脸面的存在而言,对于那些有损颜面的事看得更是重要,殿下尚且待字闺中,却怀了孩子,甚至皇室都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怒?
为了那个孩子,殿下都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更不知道私底下被人议论到了什么地步,现在,眼前这个孩子的父亲竟然是这副态度。
帮了他,他竟然还不领情。
抚琴气极,完全忘了眼前这人是她家殿下关心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眼前之人是她家殿下关心的人,所以她才跨上前去,狠狠甩了禹子玉一个巴掌。
“禹轻尘!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连着闯进了七个女子,八剑侍在屋里聚集了。
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抚琴,又看了眼面色苍白的禹子玉,白色的脸,红色的五根手指,红白分明,巴掌印清晰,画儿看向抚琴问道:“大姐,怎么回事?”问完,她不禁在心中胡乱想着,这禹轻尘,莫非是在屋子里欺负大姐?大姐不从,所以打了他?
另外六人也都看着她们的大姐,等待她的回答,因为她们相信,大姐不会无缘无故打别人,特别是这人还是她们殿下关心的人。
“没什么!”抚琴心里有气,语气不由得冲了起来,但众人也都不在意。
禹子玉继续往外走着,或者说是轻轻挪动着。
七人伸手欲拦,抚琴制止,冷冷道:“他要走就让他走吧!”
走到门口,禹子玉忽然停下,抚琴眼中刚升起一抹亮光,门口便有一道声音传来:“还有,我叫禹子玉,禹轻尘已经死了,只有禹子玉活着!”
轻尘不在,唯有子玉!
现在,子玉也走了。
走的时候,禹子玉的背影明显有些沉重,仿佛在他背上压了一座大山似的,压得他的背不知不觉间驼了。
屋内,八剑侍沉默,沉默中疑惑。
子玉……轻尘……
皇宫,风华殿内,秦冰仙脸色霎时一片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恐惧得仿佛失去了一切力量,怀里的婴孩险些滑落地上都没察觉,看得抚琴担忧不已,忙把婴孩抱了起来。
同时,她禁不住疑惑,子玉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什么殿下听到这个名字会恐惧成这样?
但是她知道,这不是她可以问的,更不是她可以知道的,至少殿下不主动说,她不能知道,即便是有旁人揪着她的耳朵说,她也不能听,不能知道。
抚琴走了,因为婴孩啼哭了起来,婴孩饿了,她要先带怀里的孩子去找吃的。
秦冰仙仍然在殿内。
空荡荡的大殿,秋风瑟瑟,为这冷清的大殿更增添了几分冷清,几许凄凉。
殿内有些冷,衣物单薄的秦冰仙身上同样冷,但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心底凉透,神色木然,轻声呢喃:“子玉…子玉……”
每喊一遍这个名字,她眼中的恐惧就更深了,她的心也更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