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仍然盘膝坐在蒲团上,但脊背挺直,双目明亮,看起来比第一次见到时精神了许多。
“后生小子禹轻尘见过炎前辈!”禹轻尘行过一礼,在对方“嗯!”了一声之后便坐了下来。
阳三还未进来便已告退离去,但屋子里却不止两人,除了禹轻尘和炎樽,田木也在一旁,只不过他还是如从前一般沉默不语。
静坐一会,见炎樽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绝口不提到底什么事,禹轻尘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开口。
“敢问前辈唤我来所为何事?”说着,他抱歉微微一礼。
炎樽双目一睁,继而耸拉下来,和声道:“禹小子不必如此拘礼,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就行了!”
接着,他目光一闪,继续道:“我唤你来,自然是有关于你的大事!”
“听说你自小失忆,不记得过去的事,那我问你,你的禹姓何来?”
虽然不明觉厉,满头雾水,禹轻尘还是毫不隐瞒的说道:“自我有意识起我脖子上就挂了一块玉坠,那上面刻着一个禹字,也因此我以禹为姓,自己取名轻尘!”
“轻尘……轻红尘俗物以为尘土,不错,这名字不错!”炎樽沉吟片刻,赞赏的点了点头。
禹轻尘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随便取的名字而已,前辈见笑了!”
“不!你这名字是真的好!但我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始终做到这轻尘二字!”
禹轻尘缓缓收敛笑容,认真点了点头。
炎樽忽然面色一正,沉凝道:“那你师父有没有跟你提过你小时候的事?”
说起这个,禹轻尘不由苦笑,低声道:“师父说要让我自己去想起来!”
“那你想起来了吗?”炎樽再问。
“没有!”看到对方如此关注自己小时候的记忆,禹轻尘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些许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的记忆?他有什么企图?他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这些,禹轻尘都不知道。
却听炎樽又问:“你师父可有说如何才能找回过去的记忆?”
他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紧张,只是他依然不知对方到底是为何。
不过纵使什么也不清楚,禹轻尘还是没有对其隐瞒,毕竟对方是化境后期的大高手,还是田木的师父,阳三的师祖,不为别的,就看着那两个生死相交的朋友面上,他也是如实相告。
“当初临下山时师父给了我三条线索……”
……
薄云飘飘,晴空万里,今天有一个好天气!
西门雪起得很早,只比禹轻尘晚了半刻钟,她走出门,刚好看见自家师弟一式直劈过后收剑回鞘,转身回房。
看到师弟康复,虽然其原本伤势就不重,但她心底还是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便静静坐在屋前晒太阳。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急急跑了出来,却是杜正。
又一会儿,又见阳三走了进去,出来时身边已是多了禹轻尘。
他们去哪儿?
西门雪无事,便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那个院子,跟到了那间屋外。
待阳三离开,确定他不会去而复返之后,西门雪伏身靠在了门外,侧耳倾听。
听到那炎樽如此关心自家师弟的过去,西门雪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和自己的爹是旧识,但随即这个猜测便在瞬间消失,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爹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静静听下去,她忽然听到里面那炎樽说道:“我知道守墓人在哪里!”
心神出现短暂的失守,脚下一个踉跄,西门雪径直跌进门去。
“什么?”
找了这么久,却连那守墓人的丝毫消息都没打听到,现在陡然得知眼前人知其下落,他心中顿时激动不已,唰的站了起来。
“前辈!您说得可是真的?”禹轻尘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话音未落,又听门口传来异响,他回眼一瞥,立即看到了刚刚跌进来的西门雪。
“师姐!”禹轻尘三步做两步,跨过去将西门雪扶着回到炎樽近前。
对于西门雪的到来他毫不意外,更不介意,直接确定的说道:“没错!我知道守墓人在哪里!”说着,他忽然语气一转,犹疑道:“只是你确定你要回忆起过去?我得先提醒你一句,当你想起一切的时候,你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听炎樽这么说,禹轻尘不由犹豫起来。
对方乃是江湖一流门派炎日谷谷主,更是化境后期的绝顶高手,即便是清虚雪白松不戒那样的前辈见了也得躬身行礼,自称晚辈。
这样的人物,不会骗自己,因为没那个必要。
既然如此,那么陷入无尽的痛苦或许是真的。
什么样的痛苦?
禹轻尘不知,但是,想起那个血色的梦境,想起梦中身影模糊的那一对中年夫妇,他心中渐渐有了选择,选择渐渐坚定。
刚欲开口说话,西门雪忽然抢先出声道:“且慢!敢问前辈,那痛苦究竟是哪个方面的?”
就听炎樽淡淡说道:“亲情!爱情!”
“当他回忆起过去之后,心中会产生仇恨,仇恨蒙蔽双眼,让他看不清亲情和爱情,心灵陷入无尽的折磨中去,直到被痛苦所填满!”
说到这里,他脸上忽然多了些许担忧,语气加重,劝诫道:“所有你切莫要记住,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
禹轻尘一脸认真,沉声道:“轻尘记住了,还请前辈告之晚辈那位守墓人身在何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找到那守墓人,恢复记忆,了解那那一切,同时……
他还要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
想着,他不由摸了摸负在背后的天子剑,又伸手入怀,手指触到一个带有体温的坚硬物体,这是一个铁匣,是当初这深渊底下,从那巨蛇腹中挖出。
匣子内,装的正是兵道宝典!
西门雪忧虑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身旁一脸坚定的师弟,心中忽然出现一股冲动……
不要!不要再去想什么过去!
然而,她知道这是对方十年来心中所想,不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放弃,心情莫名低落。
那炎樽犹豫许久,才斟酌着缓缓开口:“那守墓人,就在我炎日谷!”
忽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稀里哗啦的声音出现。
万里晴空,忽然之间变作雷声阵阵。
九月初一,入秋第一场秋雨转瞬即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