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戊边归来,自然是有人相迎的,不过却是皇帝安排的礼部官员。
亲兵营在城外驻扎,赵明淳只带了一队人马,由西城门入京。
一路到了皇城,直入宫门,于殿外稍候,又被召入殿中。
当着诸多大臣的面,嘉德帝亲自走下龙椅,用嘉许的目光望着半跪在地的嫡长子。
“明淳长大了,这些年在漠北,过得可好?”
“你刚走之时,你母后整日以泪洗面,责怪朕不该将你扔到那等苦寒之地,你告诉朕,苦不苦?”
当初离去之时,赵明淳方才二十出头,还是个青涩小子。
如今已经成为英姿勃发的青年郎,穿盔带甲,颇具铁血味道。
嘉德帝越看越是欣喜,他一如既往的认为,从头到尾,自己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赵明淳点了点头。
“苦,一开始,儿臣也这样觉得,但后来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便不觉得苦了。”
“如今几年过去,我越发觉得,我大齐能够安定数十年,父皇与诸位大臣,劳苦功高,殊为不易,这次回来,明淳其实还想向父皇请命,将我再次调往漠北。”
听到前面的话,嘉德帝笑容满面,堂中的诸多臣子也是默默点头。
但听到后半句话,嘉德帝却是深深的看了赵明淳一眼,轻笑道:
“这件事不必心急,你才刚刚回来,暂且好生待着,与你母后,弟妹多多亲近亲近,大皇子赵明淳听赏。”
赵明淳赶紧挺直了腰杆……
十九日这一天,离京相当的热闹。
春闱放榜,士子狂欢,二十日春狩祭典,京中各王公权臣皆是回归,再加上归京的大皇子。
此刻的离京,看起来的确是生机勃勃。
赵灵懿一早便去了宫中,凝霜随行。
陆玄待在府上,负责监督东厨备菜。
说是监督,其实是偷嘴,不过陆玄的意见,也是给予了几位大厨颇多灵感。
他身为一名老饕,在吃这一方面,还是很有研究的。
而且不少的菜品,也是听了他的建议,方才备制。
到了下午,公主府陆续来人了。
既然是为了给大皇子接风洗尘,那明面上关系深厚的人,都会到场。
豪华车辇将公主府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先进门的,自然是赵灵懿,赵明淳,以及赵明煦三兄妹,其后,便跟着一大群公侯子弟,林林总总,恐怕不下二三十人。
“安国公府小公爷到……”
“夏流王世子到……”
“定国公府小公爷到……”
“涂府涂小姐到……”
院内,一群士子缩在侧厅中,神色复杂。
他们皆是出身寒门,虽然考中了贡生,但前途未卜,眼下有的人甚至还穿着补丁服。
一想到待会儿见到的,都是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毫无交集的权贵子弟,这心里便有些不太得劲。
身份地位悬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白了,还是心气不够。
心比天高之人,毕竟是少数。
陆玄倒是没什么感觉,京官又如何?王公贵族又如何?
真要比身份,他好像一点儿也不虚。
侍中仆射翰林院大学士这等拥有实权的宰辅,陛下为了制衡,品秩皆为从二品,不设正二品。
但自家老爹官复原职,辅国大将军,却是实打实的正二品武官。
在加上长乐公的封号,预备驸马的身份。
陆玄的地位,可比那些个狗屁世子高得多。
真算起来,恐怕也就皇子公主,亲王世子郡主这些人能稳压他一头。
但这样的人,在大齐太少太少了。
陛下唯二的两个兄弟,一个早早归天,郡主嫁人,品秩一代比一代低。
另一个,淮南王,根本没来离京,就算来了,就凭赵骓赵瑾跟他的关系,不被陆玄欺负都算好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虽然不打算当驸马,实际上却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公主府的半个主人,因此心态上,自然和这些穷书生们大相径庭。
而众人之中,唯有林殊面色平静。
陆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截然不同的众人,出声嘲讽道:
“小场面而已,居然抖成这样,你们心里就没点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吗?”
“是不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尚书仆射,门下侍中这种官阶?”
话音落下,陆玄便是站起身,朝着门外行去。
众多士子面色郁然,有人小声嘀咕着。
“不就仗着出身好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装什么装,易地相处,我看他还能笑出来不?”
林殊皱了皱眉,他其实听得出来,陆玄是故意激人,好让自己等人消除心中忐忑,另一方面,也有让他们不要妄自菲薄的意思。
但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没有和众人解释。
门口之处,大皇子赵明淳已经换了常服,身旁便是赵灵懿和赵明煦二人。
三位殿下并排走入府中,在他们身后,则是跟着一大群随从。
走到院中,远远的,赵明淳便是看到,堂前门外,一名身穿华贵白袍,以玉冠玉簪束发的俊朗男子傲然而立,面容陌生至极。
他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心中有种直觉,只怕此人便是五妹口中所说的陆玄了?
果不其然,走得近了,那白袍男子拱手行礼,朗声道:
“陆玄见过大皇子,三皇子二位殿下。”
赵明煦撇了撇嘴,上下扫视了陆玄一眼。
心中有些遗憾,同时又有些懊恼。
听说一品高手都没杀死这家伙,对方真是命大,他当初就不该招惹这家伙的,否则的话,他与陆玄的关系,也不至于这般僵硬。
至于赵明淳,则要简单干脆得多。
“你就是陆玄?”
陆玄点了点头,赵明淳冷笑道:
“不愧是幽州第一纨绔,这身上的行头,怕是比老三穿的还贵,如此铺张浪费,大将军也不管管么?”
赵灵懿目瞪口呆,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一上来便是找茬。
不过陆玄早有心理准备,听得对方阴阳怪气,他只是笑了笑,回答道:
“银子是我自己挣的,没花家里的钱,若人人都不消费,何以拉动内需?我买这一身衣裳,花费的钱财,能养活七八个家庭,殿下觉得,这算不算行善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