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安华公主与陆玄,在灵山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
幽州府衙侧厅,刺史刘炳一脸震惊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厅内,刘产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哆嗦着答道:
“具体情况,孩儿也不知,陆伯伯让我不要声张,先知会您一声。”
刘炳身形一僵,跌坐在椅子上,思忖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低喝道:
“备车马,产儿,你与我一同去侯府一趟。”
“是,父亲大人!”
公主殿下前两日才到,弄得整个幽州人尽皆知,这下倒好,短短时间,便出了这档子事儿。
若是传了出去,绝对会令得朝野震动,由不得他不心急。
一路之上,父子俩都未开口说话,刘产自然也知晓事态的严重性。
倘若公主殿下真个在幽州罹难,首当其冲的,就是刺史与长乐侯,弄不好连整个幽州的官员都会受到牵连。
然而到了侯府之后,父子二人皆是傻眼了。
他们原本以为,安华公主和陆玄在灵山中遇刺,天底下最着急的人应该是这位长乐侯。
但怎么也没想到,侯府中的气氛丝毫未见紧张,那侯爷更是在前厅之中,与一干年轻人吃茶交谈。
“刺史大人到……”
侯府家丁的通报声刚刚落下,刘炳便火急火燎的踏入了大厅之中,急道:
“陆老哥,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
陆天霸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公明啊,玄儿与公主只是遇刺而已,又没死,你急什么?”
“那算命先生说过,我家陆玄长命百岁,命中无劫无难,即便遇到危险,也能逢凶化吉,放心吧,用玄儿的话来说,小意思罢了!”
刘炳目瞪口呆,半晌过去,方才皱眉道:
“这种事情,哪能尽信玄学之道?倘若公主真个出了意外,咱们刘陆两家,可就全完了?”
“如今公主与小玄生死未卜,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刘炳急得团团转的样子,陆天霸放下茶杯,正色道:
“那你着急就有用了?幽云山脉如此之大,事情过去半夜,想要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
“而且此刻在山中遇刺的,一个是我的宝贝儿子,一个是我将来的儿媳妇,老夫不比你着急?”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跑到侯府来着急上火,而是好好回你的府衙待着,不要露出任何反常之态,明白么?”
听到这番话,刘炳终于是回过味来。
面前这位长乐侯虽是出身军旅,但也绝非是什么鲁莽之辈,甚至于他的决策与谋断,比这世上大部分人更加缜密。
对方表现出这样一副稳如泰山的姿态,绝非是破罐破摔,而是早有准备。
“那,这件事?”
长乐侯以手抚须,笑道:
“公明尽可放心,此事你就当做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过你得注意,公主殿下遇刺一事,切莫走漏了风声!”
刘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明白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了侯府前厅,只留下刘产与众人面面相觑。
后者眼珠子转了转,朝着陆天霸拱了拱手。
“陆伯伯,既然无事,那小子也先告辞了。”
“站住!”
陆天霸冷哼一声,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而后笑眯眯的说道:
“急什么?中午就留在侯府吃饭,老夫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呢?”
刘产苦着脸,坐了下来。
扭头望去,脸上浮现出关切之色。
“楼大家?”
“甄兄,还有甄姑娘,你们还好吧?方才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细问,玄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甄宥乾苦笑道:
“当时情况紧急,陆兄口称自己能拖住刺客,坚决让我们离开,回城求援,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的甄红叶没有开口,但神色亦是充满了担忧。
楼婉清更是如此,眉头就从未舒展开过。
反倒是陆天霸摆了摆手,安慰道:
“到了侯府,你们便用不着考虑许多,接下来若有情况,老夫也会派人通知你们,安心歇息养伤吧!”
“多谢侯爷……”
甄宥乾赶紧答谢。
陆天霸微微颔首。
“老夫还有事情需要交待下去,刘产,你们几个年轻人便在此说说话吧!”
说完,他站起身,朝着厅外走去。
到了长廊中,这位侯爷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一旁的华伯上前两步,俯耳低语,说了些什么。
陆天霸双眼微眯,语气寒冷至极。
“侯府这么多年从未主动招惹他们,老夫本想着,只要玄儿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便好,咱守着幽州这一亩三分地养老也不错。”
“可那些家伙,偏偏让人不得安生。”
“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立刻行动,以雷霆之势将幽云代三州之地的隐楼据点拔除。”
“对了,我想知道,幽州方面,究竟为什么能够让一位接近一流高手的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
“还有,刺客居然能准确掌握到玄儿与公主的行踪,随行的府兵,一个个,都要仔细清查。”
华伯点了点头,回答道:
“明白了,那公子那边?”
说到这里,长乐侯的脸上这才涌出一阵忧虑来。
“只能听天由命了,茫茫大山,就算举整个幽州府的兵力,也不见得能够找到人,更何况,那样做不现实。”
“你派一些人马,不要声张,守在云州与奉州,以及幽云山脉各大隘口即可,一有消息,立刻报上来。”
“知道了!”
华伯转身离开。
陆天霸负手而立,望着院子里的竹篮。
过去,陆玄与陆贞,两个小家伙便是在这院子里玩耍,一晃多年过去。
他们皆是长大成人,而自己,似乎也老了啊!
“哼!”
“老子的确是上了年纪,但却还没有到老掉牙的程度,这次玄儿和公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拼这这条老命不要,掘地三尺也要将你们这些老鼠杀个干干净净……”
而此时此刻,幽云山脉之中。
陆玄背着赵灵懿,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北上,打算从幽云山脉最高点,翻越山巅,直入奉州地界。
向西的话,实在太远了,越拖下去,越容易给对方抓到自己二人的机会。
与其那样,还不如兵行险着,若是能够成功翻越幽云山脉,那么一进去奉州的山地平原,那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到时候地形地势再也限制不了二人的行动,随便朝哪里走,对方找到他们的几率都会变得很小很小。
不过话虽如此,但行进的路途,显然比陆玄预想中要困难得多。
一上午的时间,他背着赵灵懿,才堪堪走出灵山范围,到了积雪地带与深林地带的交界处。
昨晚的事情,两人都富有默契的只字不提。
至于香水司利润的事情,陆玄没有想到,赵灵懿竟然松口了。
这实在令得他有些吃惊。
不过也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因为说到底,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但实际上,仍旧有四成落入了朝廷的口袋当中。
不过两人之间的“良好”关系,并未维持多久。
因为他们在另一件物品的归属问题上,再度引发了争执。
那便是当初太后娘娘赐给陆玄的碧玉手镯。
赵灵懿此前就因为这件东西,与陆玄争抢过,甚至因此大动肝火,不惜拔刀相向。
到了现在,她没有想到,陆玄依旧不肯物归原主。
而且坚决要等到两人解除婚约之后,才肯归还于她。
在这件事上,两人不断争吵,斗嘴斗了个天崩地裂,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最后,陆玄也急了,甚至将话题引申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你想想,前面三个预备驸马都死了,我是第四个,现在咱们又遇到了刺客,能不能活下去还是未知数,而且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出尔反尔?”
“你想将那镯子讨回去,便好好求一求陛下,老老实实解除我俩的婚约,到时候东西我自然会奉上。”
赵灵懿紧紧咬着嘴唇。
那镯子她是很喜欢,讨要过很多次,太后都没给她,不过她方才说出来,也只是逗一逗陆玄罢了,没真想讨回来。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有些事情就变味儿了!
“你就那么着急着摘掉预备驸马这个名头么?”
陆玄并未注意到赵灵懿的神色,他后脑勺上又没有长眼睛。
“废话,从头到尾,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自己想想,我几时说过愿意做驸马了?”
“当然,命犯煞星这种事,有一说一,怪不了你,本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但原因嘛,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跟我也没啥关系,反正一句话,婚约解除,镯子还你,就这么简单!”
赵灵懿瞪着陆玄的后脑勺,忽然之间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的脖子,置气道:
“那镯子你就留着当传家宝吧,信不信我回头就和父皇说,这辈子非你不嫁?”
陆玄大惊失色,用力的咳嗽起来,一方面是被嘞的,一方面是有些惊慌。
“姓赵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