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离开以后,易潇潇带着白九直奔典妖站。
典妖站隶属除魔司,各地皆有。站口发布悬赏单,需灵力催动才能看见。
取下后,按照悬赏单上的要求,是死是活,奉上妖怪。再由专人验证,确认无误后即可典妖,换取金银。
易潇潇戴上师父赠的指环。
那指环通体玄铁制成,积蓄着师父平生灵力,环上嵌着一颗黑曜石。是师父临终特地为易潇潇所制。
黑曜石划过悬赏单,成千上百的悬赏令显现在眼前。
易潇潇拨开眼前的悬赏,眯着眼睛朝里找。
“你这是作甚?”白九发问。
“这些红色的都是大妖,我们俩打不过。”
她又揪出一张紫色悬赏单,“这只三星,战斗力倒是合适。可是你看,它也只是偷些米偷些孩童的玩具,没干啥坏事。不行不行。”
白九算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穷了。那能做坏事的妖怪,也得有能力不是?
看着易潇潇还在那挠头挑单子,白九一声叹气,瞅了一眼就抽出了一张悬赏单。
“啊!”
易潇潇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心说,这小狐狸未免太不知深浅了。五星级的大妖也敢碰。
仔细瞅瞅这悬赏单:鲶鱼妖,活动地渤阳湾,滥杀无辜。以河神名义逼迫村民奉上少女和幼子,作威作福多年。
“该杀”,易潇潇气呼呼捏着悬赏单。
上一秒杀气腾腾,下一秒又泄了气,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可是我们两个菜鸟怎么打得过?”
白九弯腰凑近易潇潇,捏住她撅起的嘴巴,又揽住肩膀,推着她往前走。
“再次我也是九尾狐啊,一只鲶鱼精罢了。实在不行喊蛟龙大哥上嘛!”
易潇潇看他嬉皮笑脸,也是无法,只能认命。
“好吧。”
渤阳湾地处两江交汇地带,两家河神不合多年,也就成了灰色地带。
易潇潇和白九乘船一个时辰就能到,只是船夫都不愿过去。只能半途下船,绕山路过去。
看来这渤海湾之凶险人人皆知。即使如此,河神们为了个人恩怨,还是弃管了这里。
他们到了这里,正逢村民进献少女。
易潇潇冲上前就要阻止,她一手抓住那竹筏竿,愣是不许那老汉将少女推向江面。
“姑娘你放手啊,我也不想啊,这是我亲闺女啊!”
老汉泪流满面,膝盖一软跪在那河滩上。
他这一跪,岸边一妇女也冲了过来。
妇女冲进河滩,裤子都湿了半截,紧紧抱着女孩。二人相拥而泣。
“她爹啊,你送我们娘俩一块死了算了。”
河滩上顿时哀哭阵阵。
易潇潇本是要骂他们,这一下心软了半截。
她刚要开口安抚,被一只苍老有劲的手挥开。
却看是一个头戴黄巾的老妪,她挥开易潇潇,另一手将妇人从竹筏上拎出来。
妇人与女儿双双伸手想要牵住对方。
“你这身老皮柴肉送过去是要惹河神生气吗?!”老妪斥骂妇人,无视这一家的悲怆,只冷冷一脚踢向竹筏。
易潇潇飞身想要扑过去,却被老妪捉住衣角,直撕烂到腰间。
趁着易潇潇捂住后腰,老妪一脚踢在易潇潇的肚子上。
趾高气昂道:“耽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白九扶起易潇潇,眼中紫阳花花纹已现,却被易潇潇按住,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那老妪摇晃着丰腴的身体,转过身还不忘挖苦。
“我当是哪里来的神仙,原来连个屁都不是!”
随着她屁股摇晃,一条短短的绿色尾巴钻了出来。
原来,刚刚趁着老妪踢向自己,易潇潇从背袋抓了一把现行粉扔向对方。
那妖怪还一无所知。
围观的村民一步步后退。只有那对中年夫妻还呆呆坐在地上,望着漂往江心的女儿。
易潇潇轻拍白九的胳膊,白九立刻点头。
白九只一闭眼,立时将村民和这对夫妻都笼罩在自己的庇护圈内,只可惜女孩漂得太快,已超出范围。
一块黄布自易潇潇腰间飞出,直奔老妪而去。
那老妪也算反应灵敏,拐杖一挥便挡开黄布,自身也跳出十米。
她这一跳,村民更是惊讶。这灵活的腿脚,根本不是村里的黄老太,果然是妖怪化形吗?
见状,老妪也不再隐瞒。飓风从地底卷袭上行,环绕着老妪。
…
等风退去,哪里还有老妪,只有一个怪异少女。
少女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头,脸蛋上画着两个大红色的腮红,配着紫色的眼影和口红。
一身红绿搭配的旗袍,包裹着不足一米五的平板身材,浑身没有一处正常。
“咦!”易潇潇毫不掩饰这嫌弃,一手捂住眼睛,大呼:“辣眼睛辣眼睛!你还是变回去吧!”
那黄色绸布依着易潇潇手指方向一个转弯,在那妖怪脚腕系了一个结。
易潇潇捉住另一头,只一拉,那妖怪就跌了个狗吃屎。
那妖怪使枪,长枪直刺向黄绸。
怎知反而被黄绸上浮现的符咒弹开。
若不是白九的屏障,村民们就要被误伤了。
另一头,江心的竹筏,散开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在耳边,白九搂着二人。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易潇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而易潇潇打开云伞,按动机关。伞叶松散开来,立时变成十几片长叶刀片。
突然的冲击,刀片飞速向那怪妖袭去!
咻咻咻!
那怪妖右脚蹬地,身体在半空旋转,所有刀片都被她完美躲过。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那黄绸从脚腕顺着小腿上延。等她站稳,已经死死地绑住了手臂和腰。
“啊!你…”
话还没说完,黄绸已绑至头部。
待黄绸覆盖全身,绸上符文红光大作,片刻那妖怪便现出原形。
“呵,原来是只王八!”
白九收起屏障,也走到那王八精旁边,嗤笑道:“什么王八?这叫母鳖,你懂不懂?”
黄绸收紧成细绳栓在母鳖精的尾巴上。
易潇潇提溜着母鳖扔进背篓。不知能不能换几个钱。
村民们跪在地上磕头感谢,易潇潇看着趴在河滩的夫妻俩,心中十分不忍。
她没有办法给他们保证带回他们的女儿。如果带不回,对他们来说又是怎样的打击?
“我来说”,白九半低下头凝视易潇潇,笑得温柔。
他细心地缕好易潇潇额前的碎发,眼波流转。
易潇潇被他盯得脸红,只偏移开眼神,微微点头。
“我们这就下去救她”,白九蹲**同二人说,“还有希望”。
哭声渐渐止住,女人听见白九的话毫无波动,只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灰败。
易潇潇看着女人,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令人担忧。她握住女人的肩膀,逼迫她听自己说话。
“您一定要撑住,至少等我们回来。如果她回来,一定会想要母亲的怀抱。”
女人似乎抬了一下眼皮。
易潇潇抬头寻求白九的帮助,白九也只是闭眼摇头。
如何下江成了新问题。
白九倒不在话下,只是易潇潇没有灵力,要是套上气泡又会影响行动。
母鳖精适时在背篓里弄出了动静。
看着这企图逃狱的母鳖,易潇潇和白九对视一眼,同时不怀好意地笑了。
母鳖精双手被黄绸束在身后,动又动不了,气得鼻孔冒烟,也只能干瞪着对面俩人。
“哎,母鳖!”,白九还故意惹她,蹲在那,一点没个神仙样。
“你有办法吧,把潇潇带进去。”
“哼!”母鳖精撇开头不说话。
易潇潇拿来水囊喂她,又走起怀柔政策。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普通到不行的话,却让母鳖精红了眼睛。嘴角下垂,作势就要哭。
易潇潇赶紧喊停,“哎!怎么了,没名字我给你取名字,你哭什么呀?”
“谁没有名字?!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没有名字?!”
她用肩膀蹭去眼泪,接着说:“我爹给我起的名字,游荷。是不是很好听?”
那语气明明充满骄傲,眉头却皱着,眼泪也迅速积蓄起来。
易潇潇敏锐捕捉到游荷情绪的变化。
她握了握游荷的丸子头,礼貌微笑道,“游荷你好,我是易潇潇,一个没有灵力的捉妖师。”
又追问道,“你父亲起的名字真好听,他现在在哪呢?”
回想起父母,游荷那张怪异的脸因为伤心和怀念也有些“普通”了。
“几年前渤江、阳江两江边界起了争执,我的父母都在那场乱斗中去世了。是念叔收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