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妙清并不是在东海救得蛟龙,而是在东海附近的紫寒山,寒风潭。
蛟龙自是有名字的,只是名字不好听,又要避着东海追兵,提起“齐潼山蛟龙”天下人都知道是他也就可以了。
龙,又分神龙和兽龙,天帝应龙是神龙自不用说,四海龙族是兽首之龙,而蛟龙连龙都算不上。
东海蛟龙一族的悲剧正是源于蛟龙。
既为兽就是可修炼的。
蛟龙天赋异禀,幼时便连破层级。
到了五百岁时,竟是伸手可及,只等千年天劫,便可“成龙”了。
这可是蛟龙一族的骄傲,族人少不了到处标榜宣传。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多了一只龙就要瓜分一块领海。
此等触及龙族根本利益之事,龙王又岂会坐以待毙?!
话说回来,东海龙王一直对蛟龙一族很是照顾。蛟龙们更是将龙王当作知己好友,口口称赞。
自然想不到这层。
另一边,自赤鱬升仙之后,古巨兽们便无人可治,海底之海一度成为死亡领域,无人敢近。
终于,有一只名为赢鱼的海兽终于想通了:与其拼死拼活与老东西们争海底世界,不如直接统治海上世界。
那时海底上下还是互通的。只是一个翻身,赢鱼就飞入了东海。
那赢鱼面目与普通鲶鱼相似,只是生得一对翅膀,单翅八尺有余,薄如蝉翼,坚如玄铁,利如刀削。
单纯的水母们初见赢鱼,以为是巨大鲶鱼,丝毫不知躲避,还好奇地凑过去。
哪知赢鱼只微微抬起翅膀,掀起的海流就将水母们撕成了碎片。
只剩下了睡在礁石下的孩子们存活了下来。
赢鱼遇神杀神,所到之处鲜血淋漓。直杀得人人敷面跪地。
这头一开,其他深海巨兽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冲入东海掠夺地盘。
他们都是生于上古,论道行、智慧皆不逊于得道修仙者。
如今留于海底,甘愿为兽,本就都是血腥残暴之徒。
龙王作为海兽之首,案面上早就堆满了上报的帖子,却迟迟不愿出兵。
反而整日跑去和蛟龙的父亲喝酒抱怨。
“实在没有人用呀!孩子们都还小,只有老大千岁了,还没有你家xx懂事儿争气。”
蛟龙的父亲也是个心热耳软的,一听这话,自告奋勇就带着蛟龙一族去剿灭海兽。
龙王一听,立时感激涕零,连如何剿灭都已想好了。
“那赢鱼比我二人加起来岁数都大,法力无边呀。
兄弟如此讲义气,我也不能不为兄弟考虑。
这样吧,你们只需将赢鱼引回海底,到时我将东海与海底分离,令他们回不来。
你且记住,海底东面有一处林子,走到头有一滩湖水。其中直通寒风潭。
到时我带着人在那里接应你们。”
其言辞恳切,眼中泪光闪烁。
两人谈到最后四手相握,心中都是一团热火,诚意拳拳。
其实想来,龙王这一席话安排十分妥帖,这就是最大的漏洞。分明早就备好这席话等着蛟龙一族。
“你知道海与海分离是什么模样吗?”
蛟龙自顾自的往下说。
“壮阔呀!目光所及之处天地分离,凭空生了一个新的世界。
海与海之间掀起一阵龙卷风,眼看着还留在东海的海兽们都被漩涡卷进这龙卷风。
想不回海底都不行。
这边的海面冒出一颗颗头,净是我不认识的海兽。无一不面目狰狞地望着‘天空’。
东海的海水,从此再也摸不着了。
他们从此再也见不到真正的天空。
我们一家向东逃去。没飞多远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回过头,竟是那些被驱逐来的海兽,活生生得被其他海兽们撕咬分食了。
撕咬间偶尔有肉块往下掉,还没掉下去就在空中,被小一点的海兽吞了。
数只上古恶兽的覆灭,竟然一滴血都没有落入这海中。”
蛟龙的眼睛直直盯着平静的海面,脸上没有什么色彩,看不出仇恨,也看不出庆幸。
“你们…逃出来了吗?”
虽然这样问,但易潇潇心里清楚,一定是没有的。他们从未听蛟龙提起过家人。
“冲进这林子没多久我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白色的浓烟让我们看不清彼此,呛人的气味还会让人目眩呕吐,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沼泽。
耳边都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还有打斗、撕咬的吼叫声。
那简直就是噩梦。
到了后来我甚至分不清方向,不知该往哪里跑。
是父亲。他用生命给了我一道生路。
我到现在还会梦到那颗信号弹,那道红色的亮光,会变成血,满地的血……”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双目眦裂,手指都在颤抖。
白九和易潇潇走上前,一人牵住了一边手,打断了他的回忆。
易潇潇抬头望着这个她视作兄长的妖怪,眼波探寻着望过去。
她看着蛟龙的面目肌肉渐渐放松下来,柔声说到。
“所以你出来了,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出来了?”蛟龙自嘲,愤慨而言。
“呵呵。寒风潭口等着我们的是箭如雨下。数万虾兵蟹将的箭尖就对准了湖面!
龙王倒是信守承诺,果真亲自来‘迎接’我们。
他就在岸边,我看得真真切切!他在指挥弓箭手射杀我们!
‘扰乱东海秩序,滥杀东海住民,格杀勿论!’
哈哈哈!好一个滥杀东海住民,如今那些海兽算住民了?我们反倒成了恶人?!”
他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又温柔了下来。
“是宣真人。明明只是路过紫寒山,竟然只身救下了我。
而我的那些叔伯们就沉在了寒风潭中!”
白九这才知道,蛟龙所言“逃出来”,是真的逃命逃出来,而不是逃犯。
“对不住,我之前以为你是海底监狱的逃犯…”
蛟龙挥挥手,显然并不在意。
“那之后也过了两百多年了。
四海都统一口径,四海的海底监狱关着最凶神恶煞的海兽们。
你们不知前情也很正常。”
他口中说得简单,并没有说宣妙清是如何将他从寒风潭救出,想必那又是一场艰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