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归海，江河也不过是大海的分支。

这大概就是易潇潇可以在渤阳湾获取灵力的原因。

夜里，易潇潇半梦半醒，感觉到怀中有柔软温暖之物。

低头便看见白九真身。

小狐狸不再遮掩，九只尾巴盘在易潇潇腰间，整个人都窝在易潇潇怀里。

易潇潇见他睡得并不安稳，抱他更紧。一下下顺着他的皮毛，轻声哼歌。

冥冥间似乎这动作好久没做，却做了无数次。

直至拥着他睡着，易潇潇也没反应过来。

她哼着的是一首自己从未听过的歌。

这是她长久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

梦里没有黑压压的妖魔鬼怪，没有看不清脸的人撕她的衣服，没有师父离去时没有血色的脸………

只有无尽的海洋和蓝天，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自由。

“啊！”

“谁？！嗯？！”

易潇潇被瓷器打碎的声音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是臧青青打翻了药碗，刚想安慰两句，小姑娘就红着脸跑了出去！

“什么情况？”易潇潇挠着头自言自语，这一觉睡得甚是舒服。

“啊！”

她低头一看，发出了臧青青同款尖叫。

白九只着了亵衣侧躺在床上。说是床上，其实紧贴着床沿，动一下就得掉下去。

手臂伸着，明显被人枕了一夜。

不叫还好，这一叫彻底把白九也叫醒了。

易潇潇抱着被子缩在床尾，看着白九艰难地坐起来，按摩松快自己的肩膀和手臂。

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不好意思。需要我给你揉一揉吗？”

白九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清醒过来。他慢慢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不住地点头。

胳膊就凑到了易潇潇眼前。

易潇潇心说：这人可真奇怪，不过是锤锤胳膊嘛。

昨天的事儿就够不好意思了，今日又是我给枕麻了，合该表一表好意了。

“昨天的事，对不起。我睡觉睡懵了。”

“没事”，白九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说：“没被噩梦吓到就好。”

“没有，也不算噩梦吧。至少不全是。”

她笑了笑，眉眼都弯了。手上还不忘揉揉捏捏。

圆圆的脸蛋因为晨起红扑扑的，此刻真有些少女模样。

“我梦到了你，还有师父。啊，还有大海……最近总是梦见大海，在大海里，心中的烦闷都不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获得过灵力，趋于本能，易潇潇对于海洋的向往越来越浓烈。

此刻，白九却胆战心惊。

易潇潇并不知道，谈及海洋，她的脸上出现了妖兽才有的贪婪。

不自然的呼吸，浑浊的瞳孔，发红的耳廓…无一不在昭示，易潇潇的人性正在被兽性吞噬。

白九一把掀开被子。

还好，还好易潇潇的腿还在，只要腿还在就行。

他使劲儿搓揉易潇潇的耳廓，确认鱼鳍并没有长出。

这才安了心。

他曾见过堕入魔道，被兽性吞没的上神。

他们不复上仙模样，一个个都半露真身，残暴狠厉的本性不加掩饰。

天狗露出了獠牙，穷奇的脸上长出了鬃毛……

他绝不能接受易潇潇变成这样，变成欲望的傀儡，失去灵魂。

易潇潇并不知晓白九心中害怕，赶紧将被子盖住了身体。

她也只穿了一层亵衣。

虽不至裸露，修仙之人也没什么迂腐礼教，但毕竟两人间有些说不清的情愫，无法说服自己“并无不妥”。

“啊，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白九临时编了个理由。

易潇潇有些谨慎，她可没有伤在大腿和耳朵，于是摇了摇头。

“嗯，那就好。”他不再碰易潇潇，而是起身穿好外衣。

将床头准备的服侍递给易潇潇后，他便背身走了出去。

“你若想去大海就去。正好我们也该去看看游荷了。”

“真的吗？！”

易潇潇兴奋地跑下床，追到门口才想起来还没穿衣服。

她隔着木门，伸长个脖子跟白九喊话。

“你也去吗？扬姨呢？蛟龙和虎叔也一起去吗？啊？”

“去！去！都去！”

“噢！”

隔着一扇门，白九却可以想象得出易潇潇兴奋的模样。也被感染得欢愉起来。

说好的大家一起去，出发的那天蛟龙却生了病。

奇了怪了，妖怪还会生病。

虎叔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说近乡情怯，恐怕是心理上的问题。

众人走的时候，蛟龙背着大家给白九做了个礼。

白九也在背后朝他挥手。

俩人俨然是一个阵营的了。

云伞倒是方便，只一张开，想去哪去哪。

白雾散去，四人落在了东海海岸。东海在四海中最是阳光明媚，景致磅礴。

“游荷！”

随着易潇潇扯着嗓子对着大海呼喊，海面上飞过一群群海鸥，波涛也平静下来。

海面自中间缓缓分割出一道沟壑，两只乌龟自沟壑爬了上来，它们伸长了脖颈。

“九千岁有请！”

一行人跟着乌龟走进沟壑，海底的石子有些硌脚，两壁的景色却绝然，令人移不开眼。

沟壑两壁有鱼、虾、海豚……多种多样的生物游来游去。浅海至深海，全都看得清楚。

易潇潇嘴巴张得大大的，趴在那墙壁上。

一只海豚游了过来，和易潇潇额头碰额头，惹得她咯咯笑。

那海豚通人性，也极喜欢易潇潇，开心到在海里打滚。

白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竟然还有回响。

“快走啦！游荷还在等你！”

如果不是白九催促，易潇潇还能玩好久。

那些动物成群地过来，要跟易潇潇碰碰额头、手指。

易潇潇和它们挥手道别，它们还发出嗡嗡声，很是不舍的样子。

另外三人互相看看，皆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