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也不废话,神情还算轻松。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深衣,靠着窗栏,一手把玩酒杯,眼睛只冷冷看着杯里的酒。
楼下不时有人抬起头,看这风景。
“你的这些把戏都伤不到我,尽可以来。”
白九仰头喝下,衣袖擦去唇角溢出的酒液。再抬起头,挑了一下眉毛。
意带挑衅。
法空以心性坚韧著称,换言之——固执已见。
反而是一向看不上易潇潇的李玄明板起了脸。一把夺过那茶杯,对着阳光看了许久。
见着茶渍上微闪的灵流残迹,李玄明竟直接摔了这茶杯!猛地站起身拍桌子。
他怒目而视,还是白九拉了拉他的衣袖,顾及到周围这么多双眼睛,才坐下。
“你疯了吧?!白九哪里得罪你了!他还帮我们救了人!”
“也救了妖!”
李玄明话未说完就被法空截断。
这话语中的戾气一点不似四大皆空之人。
直冲得李玄明无话可说,只恨恨地一杯杯喝酒。
待易潇潇回来便是这场景,无一人说话。
她悄声问白九:“怎么了?”
白九却笑得人畜无害,摇了摇头,还给她夹了一块绿茶饼。
“仿着绿茶味儿做得,甜丝丝的,你尝尝!”
果然甜而不腻,茶叶的清香和芝麻的油香在口鼻中循环,又增添了嗅觉的享受。
易潇潇哪里还记得刚刚的疑惑,只低着头吃。
白九夹给她的都是她爱吃的,她那张小嘴就没停过,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走出酒肆大门的时候,易潇潇拍着自己鼓起的小肚子,已经跟李玄明勾肩搭背。
“玄明啊,早知你这样大方,平日我一定不与你斗!”
而李玄明只瘪着嘴,低头看自己空空的荷包。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白九拎着的囊袋,才想起来这趟领赏,易白二人才是大富翁,怎的还劫了自己一个穷人?!
这会儿功夫,为了面子也只咬牙吞了委屈。李玄明心说:我记着你了!
可打脸来得极快!
一行人到了典妖站,纷纷亮出战利品。
这典当行当都是一样的规矩,伙计沽价都是朗声说出,一整个站都能听见。
“五星变异鲶鱼妖一只!当——金币五枚!”
闻言,典妖站瞬间躁动起来,外头排队的都伸着头想看是哪位高人。
易潇潇在这里也算名人,只不过是废柴得出名。
外头的人一看是易潇潇,立刻开始阴阳怪气。
“是那个小神棍!换了身衣服都没认出来!”
“人靠衣装啊!”
“怕不是靠衣装,是靠男人吧?!哈哈哈哈哈!”
易潇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些刺耳的话说得无地自容。
说她靠男人好像也没错,没有白九她的确是做不到。
不过她想想白九算不上“男人”,准确说是“公狐狸”吧!
想到这里她又抬起了头。
白九周身散发着寒气,他只是懒得跟这些人啰嗦,易潇潇的勇敢和机智只有他知道就行了。
至于灵力,只怕她恢复了,你们都得吓得下跪。
他站在易潇潇身后,只侧身看了一眼门外,他们都噤了声。
伙计的声音再次清晰的传出来:“三星将死海牛怪一只!当——银币一枚!”
外面的人还在叽叽喳喳议论。
他们不明白,平日里费尽力气才能捉住一只三星妖怪的小神棍,怎么能一下子捉住两只三星以上的妖怪?!
这边本来就压着火的白九,可算是爆发了。
他拍着台子。里面的人只能看见他那双冷淡的眸子,寒光闪烁。
“那只海牛明明正值壮年!”
伙计明显是习惯了这场景,眉毛都没抬一下。
“他胡子都老长了。”
“那是他爱留胡子,你不能根据皮肤厚度推一下么?!”
“海牛的皮肤极厚,没有参考价值。”那伙计明显是不耐烦了,皱着眉反催促。
“当不当?!不当不要妨碍后面的人!”
“当啊!当!”易潇潇拉着白九的胳膊,够上典当台。
她一手捂住白九的嘴,还有些埋怨他。白皙的脸蛋都涨红了,凶巴巴的。
“你快别说了!典妖站一直这样,要压价的!”
那小手温热松软,如同贴在手臂上的胸脯。白九明明可以躲掉,却动也不动,只乖乖看着易潇潇。
她捧着这点钱币高兴得像个孩子。直到走出典妖站。
很明显,消息传得很快。
站口查阅悬赏单的捉妖师们都打量着易潇潇和她身边的男人。
李玄明和法空也和他们一起走出来。毕竟大家都熟,人人皆知这俩人和易潇潇是死对头,也就没人避讳两人。
于是污言秽语毫无顾忌地向易潇潇袭来。
“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总归不可能真刀真枪。”
“那小白脸看起来也不太行,就凭他?”
“看不出来,拾掇干净长得还挺好看哈!难怪那么多妖灵跟着她!”
“咦!那么多妖怪,伺候得过来么?!哈哈哈!”
他们尽最大的恶意抹黑易潇潇,就像学堂的差生发现比自己学业更差的同学居然变成了优等生。
定要让她在泥潭里滚一滚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让自己理所应当。
连李玄明都皱起了眉头,易潇潇却只捏紧了钱袋,有些闷闷不乐而已。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怕是师父如此,徒弟有一学一!”
这话可惹怒了易潇潇、白九、李玄明三人。
只是李玄明离那人最近,一把抓住那人衣领。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人看是易潇潇的死对头,当李玄明是怕宣妙清,还要火上浇油。
“她那女师父都好多年没出来了,早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跟男人跑了!”
李玄明一脚给他踢翻在地,“我看你这身道袍不想要了!宣真人也是你这狗嘴能污蔑的?!”
他这般气愤,倒是把白九惊到了。
易潇潇悄声解释:“他的师祖可是经师父点拨才得道成仙的。”
想了想又叹气,加了一句。“按辈分,我可是他师叔!”
她一脸狡黠,有些小得意又忍着笑。只得意了一会儿,又唉声叹气,愤懑得很。
白九低下头凑近问她:“要我去帮他吗?”
“那倒不用,这点小喽喽我都打得过!”
果不其然,那多嘴多舌的家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撅着屁股趴着逃了出去。
易潇潇掏出一块黄符递给李玄明。
“谢谢,这个送你。”
那符咒是宣妙清自创的守护咒,学起来容易,刚入门的修仙之人大多学过。
李玄明刚想嫌弃,就听易潇潇又加了一句:“这是师父亲手画的。”
他立刻眉开眼笑,规矩接过黄符。工整叠好收好。
这边冰释前嫌,法空和尚也凑了过来。
“阿弥陀佛”,法空手握佛珠弯身说到,“贫僧没什么好赠的,就这串佛珠吧!”
他双手恭敬地递过来,易潇潇也微微躬身接了过来。
于易潇潇而言,的确是受宠若惊。
“今日之后,往日的嫌隙都烟消云过。”
他转向李玄明,又从兜里掏出一串佛珠。
“李兄,求同存异,我们还要互相扶持。”
李玄明直接将佛珠套在手腕,点头应到,“那是自然。”
见状,易潇潇也将佛珠戴在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