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刘念伊到了,慈爱笑道:“荣润来了,快挨着你父皇坐下。”
荣润请了安,落了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白飘飘,只觉得眼熟,“你是何人?”
“白飘飘。”
“谁问你名字了?本宫在问你的身份!”
“这……”白飘飘回头看看长公主,又看看皇帝,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帝笑道:“念伊,这是你姐姐,还不快问安?”
“姐姐?我哪有姐姐?”
“怎么没有?她比你年长两岁,封号是华阳,与你是同胞姐姐。你们两姐妹的母妃都是玥懿皇贵妃。”
“华阳公主?她不是已经夭折了吗?这丫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父皇,你可不要被她蒙蔽啊!”
“你这孩子……”
“女儿看她很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其中肯定有诈!”
白飘飘笑道:“我们在庆王府里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庆王府?”
“就是昨天啊,你不是还在庆王府……”
“停!”荣润公主心虚地瞟向皇帝与太后,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别再说了!本宫什么时候到过庆王府?更不曾见过你……”
“你刚才不是说看着我眼熟吗?”白飘飘只觉得她说话前后矛盾,不明就里。
荣润狠狠剜了她一眼,喝道:“你闭嘴!”
“荣润,哀家叫你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事。你为何要大闹曲儿的府邸?你知不知道刘曲是你的兄长,也是被你父皇封为亲王的人?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公主,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皇祖母,您别听这丫头瞎说,孙儿从来没有去庆王府里生事……”刘念伊忙激动地站起来,打算否认到底。
“等曲儿来了,自有定论。你先坐下。”
刘念伊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汤,狠狠瞪向白飘飘,恨不得将她吃进肚中。
白飘飘察觉到她的目光,便问道:“公主,你为何总是看着我?”她将手中小点心晃了晃,道,“你也想吃这个吗?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连凤凰莲蓉酥都不知道,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念伊!”皇帝制止她道,“不要胡闹。”
刘念伊还想说话,就听太监通传,“庆王觐见!”
一日不见,刘曲仿佛憔悴了不少,白飘飘看他疾步走进来,向太后和皇帝请安。
“起来吧。快坐下,陪哀家用膳。”
刘曲抬头看见白飘飘在场也是一惊,忙垂下眼,低头坐下,“谢皇祖母。”
“哀家这慈宁宫里有日子没这么热闹了,穗儿,玉儿都在这,还有哀家这三个孙儿。”太后笑道,“曲儿,这是团团,你见过吧?”
“皇祖母明察秋毫,孙儿的确与她相识,只不过初识她的名字还叫白飘飘。”
“既然是相识,她的话也能信了。哀家问你,荣润为何要大闹你的府邸?你为何不来报给哀家听?”
“这……”刘曲微一踟蹰,随后笑道,“皇祖母言重了,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皇祖母已经知晓此事,孙儿不得不据实以报。”
“说吧。”
“其实荣润只是因为一张画像误会了孙儿,所以才到我府中相问,并不曾大闹府邸。王妃曹氏,不惯俗物,未能好好招待荣润,言语之间应答不妥,这才让荣润更加生气。”
“哦?是因为一张画像?”
白飘飘插嘴道:“是我找人画的画像,是我母亲。我以为她在宫中,请庆王帮忙寻找。”
“原来如此。荣润,你听明白了?”
“是。”刘念伊不情愿地答应着。
“曲儿,可若只是这样,哀家怎么听说瑞国公连龙头杖都请了出来?”
“这……”刘曲一笑,“这其中还有误会。当日孙儿的表弟赵玖岱正在府中做客,表弟本就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脾气暴躁,言语间冲撞了荣润,所以才发生了小摩擦。瑞国公怕公主有所损伤,前来制止,又怕公主受了委屈不敢说,便请了龙头杖来,想为公主分忧。是不是,荣润?”
刘念伊一听,忙点头:“是的,是的。瑞国公还叫我拿龙头杖打那小子,孙儿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冤仇,龙头杖那么尊贵,不敢擅用,一刻不敢耽搁,连忙回宫来了。”
“果真如此?”
“孙儿不敢欺瞒皇祖母。”
太后叹道:“哀家年逾古稀,已经是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哀家活了这么些岁月,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什么福禄没享受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哀家挂怀。不过,哀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和睦顺美,亲亲热热的才好。小孩子家闹脾气不怕,就怕和解不成,恩怨加深,手足相残。若是如此,来日哀家殡天,岂还有脸面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呢?”
众人一听,忙齐刷刷地离座跪下:“万望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千岁金安。”
只留着白飘飘一人傻愣愣地看着大家跪了一屋子,她转头看看太后,不解道:“怎么了?”
太后慈爱道:“傻孩子。”
正说着,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一进门,请过安,见众人都跪在地上,连皇上都跪着,不敢起身,只好也跪下笑问:“这是怎么了?”
“快都起身吧,哀家平白说句玩笑,你们这是何必?”又对皇后道,“庆芳,你也来了。这慈宁宫是愈发热闹了。”
“儿臣拜见母后。听闻母后昨日偶感风寒,儿臣特意请了一尊南极长生大帝来,为母后祛病强身,庇佑母后万福金安。”说着,有宫女上前捧着一方红布遮盖的金身神像呈给太后看。
太后只扫了一眼,淡淡笑道:“皇后有心了。蓝若,收起来吧。”
皇后见蓝若嬷嬷接过神像就往里间去了,忙出声提醒道:“此仙能救治众生身心两种病苦,还需放在起居案上,晨昏定省方能见效。”
“哀家明白。皇后你也坐下用膳吧。”
“回禀母后,儿臣来时已经用过晚膳。”
荣润这时忙起身挨着皇后坐,畏缩神情一扫而光,脸上如春风拂面,兴致勃勃地问道:“母后何时用的晚膳?怎么不叫女儿相陪?”
“本宫听说太后召见你,又是这个时辰了,自然是来这里用膳的,便没等你。”皇后拍拍她的手道。
白飘飘看见荣润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可是倒了皇后面前却是一副柔顺可亲的面目,不由奇怪地盯着两人瞧。
皇后察觉后,端庄一笑:“这位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太后一听,笑道:“哀家糊涂了,高兴得忘记向皇后介绍她的身份了。”
“这是曾经的华阳公主,刚刚寻回的。”刘珏忙领着白飘飘给皇后请安。
“华阳公主?”
“正是。”
“据本宫所知,华阳公主已于两岁之时夭折而亡,并昭告天下。何以又突然间出现?”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窦。
“皇后来得正好,哀家刚好欲要与你商议这孩子认祖归宗一事。”
“母后,儿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皇朝乃万民楷模,当以诚信为本。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修德做事,须效法天道。圣上乃天子,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岂有出尔反尔之理?华阳死讯既已昭告天下,就断无华阳死而复生的道理。”
皇帝听后沉默不语,太后沉默片刻才道:“皇后言之有理,哀家倒是忘记了你才是手握凤印掌管六宫之主。”这话如云中闷雷一般沉沉欲坠,太后嘴角含笑,那笑意却润不到眼角眉梢,只是淡淡吩咐刘珏道,“玉儿,你先带孩子们退下吧。”
除了皇帝皇后留在原位,其他人鱼贯而出,长公主牵住白飘飘的手,二人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看屋内的皇后,目光不由凝重起来。
“姑母?”
“走吧。”长公主回过神来,带着白飘飘走出慈宁宫。
一出宫门,发现刘曲和荣润公主都没有走,正站在墙根处。
荣润见白飘飘出现,怒气冲冲地叱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在皇祖母面前告我的状?!”
白飘飘摇头,“我没有告状,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啊!事实摆在眼前,居然还敢抵赖?!看我今天跟你没完?!”
长公主伸手一拦,沉声道:“荣润,这里是慈宁宫,容不得你放肆。她是你的姐姐,尊卑之礼要知晓。”
“姐姐?”荣润冷笑一声,“本宫没有姐姐!本宫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斜睨着长公主,语气倨傲,“你又算哪根葱?要多管闲事?!”
长公主怒极反笑:“刘念伊!你言辞粗俗,哪有半分公主仪态?本宫是你的姑母,你要懂得分寸!”
“你也要知道你只是本宫的姑母!母后一向宠爱本宫,从没教训过本宫,何必要你多管闲事?更何况,你早就嫁人了,这皇宫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你……”长公主怒气上涌,舌尖含着失望的苦,恨恨道,“难道你以为你便能长长久久地住在这里吗?本宫倒要看看,你将来会嫁给什么贵婿?!亏你还是玥懿皇贵妃的亲女,你母妃为了生你丢了性命,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我说过了,不许提起那个女人!我不要看到她的画像!不要看到什么姐姐!我不要!不要!我是皇后的嫡公主!”荣润气急败坏地低吼道。
“啪!”
长公主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冷冷道:“你给本宫闭嘴!”
“你居然敢打我?!”荣润捂着脸不可置信道,“连母后都不曾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你居然敢打我?!”
“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太过宽厚,本宫这才代娘娘管教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刘家女儿!”
荣润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目露凶光,从腰后抽出马鞭,冲着刘珏便打了过去。
刘珏虽然性格豪爽,平日里巾帼不让须眉,却始终是天之骄女,并不曾练武,荣润的鞭子来得又快又狠,她避无可避,眼看就要抽到她的身上。
电光火石间,白飘飘闪身出来,“嗖”地一下一把拽过鞭子,顺势挽了两挽,紧紧握在手中,喝道:“不许你打姑母!”
荣润一击不成,待要拽回鞭子,却没能成功,看向白飘飘的双眼简直冒火一般想要吞噬掉她,“你活得不耐烦了?!给本宫松手!”说着便用劲全力往回拽。
白飘飘调皮一笑,“松手就松手!”
鞭子一松,荣润却收不住力气了,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不狼狈。
她恨急了,却是个不服输的脾气,登时站了起来,挥舞着鞭子再次抽向白飘飘。
这一次,却被刘曲接到,“荣润,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