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典这天白飘飘也没看到百里晓,她自己坐在十六人抬的轿子里吃得正开心,盖头早就被揭了下来撇到了一旁。她大吃大嚼的吃得肚子鼓鼓熘熘,吃饱了,她有些困,但是她还是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防止自己睡着,现在外面乌漆嘛黑的,她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但是正好,可以趁着天还没亮跑路。她将那对步摇上的猫眼石抠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塞到怀里,和早就贴身放着的那幅女子画像放到一起,得意地弯起嘴角,这趟总算没白来,还是很有收获的!
有了画像和猫眼石,她自己就可以去找人啦,还用在这被人管制,受宫里的闲气?!
她偷偷撩开帘子,从那缝隙里往外看去,她前方也是一乘礼舆,两人之间隔着一排六个的宫人,足有五六排,她这轿子前后左右也全都是人,路两边是黑压压的树影,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熘走呢?
气呼呼地放下帘子,白飘飘飞快地动着脑筋,并在包袱里面搜罗,当她摸到剩下的两枚烟雾 弹时,心生一计,虽然动静大了点儿,但是她轻功了得,肯定能在百里晓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
不过这喜服也太复杂了吧,她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先解开,阴差阳错间倒是把外裙脱了,索性她就先换上了侍卫服的裤子,她本想换黑衣,但是在这样都是宫女侍卫的人群里未免也太显眼了,不如侍卫这身皮方便。
正在她和腰间的环佩作战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惊呼,一片慌乱之声,轿子都歪到了一边,她没有坐稳,“咣当”一下磕到了额头,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手脚并用地爬出轿子,就见四周横七竖八倒下了许多宫人的尸体,四处人影晃动,刀光剑影,众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又是唱哪出?她傻愣愣地站在轿子旁,上身红彤彤的喜服明晃晃的,下身却是侍卫装扮,手里抓着刚才混乱中摸到的红盖头,惹得几名蒙面的黑衣人大喊:“郡主在那儿!先杀她!”
郡主?
白飘飘愣了一秒,眼见着黑衣人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朝她奔过来,眼里凶光毕现,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逃开,连轻功都吓得忘了使出来,嘴里吓得胡乱大叫起来:“别过来!我才不是郡主!”
烟雾 弹?我的烟雾 弹呢?白飘飘回头一看,原来刚刚太慌她自己的包袱忘记拿出来,只好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来,胡乱使了起来,情急之下竟然使出了无恨教给她的那套零落掌,一招飞鸟惊蛇居然叫她成功避开黑衣人的攻势。她自己也是愣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武功的?
黑衣人一击未中,也是一愣,没听说这怡德郡主会功夫啊?
白飘飘脚下不停,身形一晃,按着凌云水飘的步伐轻巧逃到礼舆旁,大敌当前,生死攸关,她得去拿烟雾 弹和棉花棒,好在包袱就在轿门前,她伸手一掏,抓到那两枚烟雾 弹往地上一砸,噗嗤一声,瞬时间大量的烟雾腾空而起,将白飘飘的身影藏了起来。
那黑衣人不辨方向,胡乱砍杀,白飘飘猫着腰一点一点往边上退开,接着提气一跃飞上了路旁的大树之上,却在刚刚落到树干之上时,却发觉身边有人的温热气息,这树上居然还有人?
回头一看,也是个蒙面的黑衣人,两人四目相对,吓得白飘飘脚下一滑落了下去。
黑暗中,一个身影飞了过来,稳稳接住了白飘飘,将她抱在怀里,安然落地。
白飘飘惊魂未定,睁大双眼辨认出了来人身份:“……百里晓?”
“你没受伤吧?”百里晓一身红色礼服,面如冠玉,朗目星眉,急声问她。
白飘飘连连摇头,却看见树上那人已举着匕首跳了下来,正冲着百里晓背心而来,忙出声提醒:“小心身后!”
百里晓身形一跃,身后刀剑铮然作响,冷离一脸冷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下子护到百里晓身后,与那人缠斗起来,二人对战十余招,冷离抓到破绽,一剑杀了过去,正中那人胸口。
白飘飘没敢看,耳朵却支棱起来,听到四周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不用说,一定是百里晓获胜了。百里晓低头看她紧绷的脸色,温和了声音哄着她:“好了,好了,别怕,都结束了。”
白飘飘这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窝在他的怀里,面色一红,挣扎着就要跳下来。
百里晓虽然舍不得她,却也不想强迫她,只能松开手,将她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冷离前来回报:“殿下,今日来袭皆为逆王百里幽豢养的死士余孽,左臂上皆有同一样式纹身,八十六人无一活口。”
百里晓冷哼一声,“怎么?他们还做拥戴百里幽为王的美梦呢?以为杀了我、杀了郡主就能成事了?天真!”
“此等死士皆为暗卫伴逆王多年,之前没有露过行迹,才成漏网之鱼,今日埋伏在殿下祭天大典必经之路,意图谋反。”
“来得正好!”百里晓嗤笑一声,“省得咱们费时费力去找了!也算死得其所。王祖母没有诛杀百里幽,也有这层意思,他只要还活着,他那些余孽就不可能按兵不动,总会有所动作,露出马脚来的……”
白飘飘这下听明白了,不由怒火中烧,感情自己是个诱饵啊?“喂!你这个人太毒了吧?用我来引这些人出来!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好人!”
“飘飘,你听我说,”百里晓一看她误会了,连忙拉住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占卜问卦,怎么会未卜先知?这些死士杀出来真的实非我所料,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涉险呢?”
可惜啊,白飘飘她失忆了,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对他有会多重要,在她心里,她只是一个恰巧帮过他脱险又有求于他的一个不甚相熟的人罢了,“你们这个古月国王宫没有一个好人,那个什么王上的好色,王后害人生不了孩子,那个百里幽杀人如麻,连自己的父亲也要杀,还有你,天天一肚子阴谋诡计,不知道那些弯弯绕在想些什么……明人不说暗话,本姑娘今天就明白告诉你,我跟你们八字不合!我不伺候了!江湖再见吧!”
百里晓怎么可能让她走,死死抓住她不肯松手:“飘飘!你听我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可能让你涉险的!这世上的人,能让我装在心里的没有几个,一个就是你啊!”
“你我萍水相逢,不过是互相帮过几次忙,你就这么看重我?”白飘飘当然不信他的这番说辞,“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要说这世上把我放在心上的也就是我师父和师兄了,我真是昏了头了,为什么背弃我二师兄帮着你逃跑?!”
“你二师兄?!”百里晓一想起无恨的所作所为,怒极反笑,口不择言,“要是没有他,你我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吗?等我料理好了逆王余孽,就去踏平你静幽谷,找他算账!”
“你你……你!”白飘飘又惊又怕,她没想到自己的任性居然会连累师父和师兄,“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账!没有我们救了你,你早就喂了鱼了!你敢去找二师兄的麻烦,你信不信我和你拼了!”
“拼?你拿什么拼?!”
白飘飘从地上捡起一口黑衣人的刀,勉力握着指向百里晓:“我怎么不能拼?!我先下手为强,杀了你一了百了!”
面对着刀刃散发的幽幽寒光,百里晓只觉得一口气都憋在胸口直发疼,飘飘她……居然想要杀了自己?就为了无恨?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比不上无恨吗?这么多天,自己珍她重她宠她疼她,难道她都感觉不到?那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白飘飘真的就回不来了吗?
他红了眼睛,死死盯着白飘飘,天色渐渐亮起来,这才发现她居然穿着侍卫服的裤子,心思一转,已然明白过来,咬着牙质问道:“原来……原来你早就计划要走?”
“我、我……”白飘飘逃之夭夭的心思被人戳穿,结结巴巴地狡辩道,“你……骗我,谭姑姑训我,冷离他点我穴,还给我闻迷魂香,宫里面不能笑不能跑,像牢房一样,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再说,你不帮我找人,我自己去找还不行吗?我、我还不能走了吗?我又没有签卖身契给你!”
百里晓气得直哆嗦,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无恨和自在门真的是把她宠坏了,她在静幽谷里长这么大应该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没有受过半分委屈。自己早该想到的,要不是因为念着猫眼石和她梦里的画中人,她可能早就跑了,不会忍耐到此刻。
冷离看两人剑拔弩张,忙出声提醒道:“殿下,大典……”
是啊,还有大典要举行,自己还是古月的太子,身上还有该担的责任,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坏事。
百里晓暗暗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来:“谁说……我没帮你找人?”
“你找了?”白飘飘狐疑地看着他。
“自然是找了,本王乃古月太子,一言九鼎。”
“那……人呢?”白飘飘还是不信,手中的刀口却低了下去。
“我已查明那人身份,派去核实的人今夜就能回宫复命,你要不要听?”
“我当然要!”
“那就把衣服换好,陪我唱完这场戏。”百里晓按下她手中的刀,告诫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意气用事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