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生日的到来还有一个星期，程诺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周末放假前苏覃期待欢喜的眼神。昨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苏覃一路欢喜的给程诺计划着要怎么过生日。

这个高中的第一个生日，在苏覃眼里这一定、必须得好好庆祝。苏覃在某些时候也是一个固执的人，这算是她一个固执的点。程诺问过苏覃怎么会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苏覃当时面对程诺的追问，给出的答案是QQ上面的资料写了生日日期。

一听苏覃的这个答案，程诺就知道是假的，但是程诺没有说出来——将错就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又怎么会不好呢？

程诺的QQ资料上面是填写了生日日期没错，可是那是当时申请QQ号的时候程诺随手选的一个日期。而现在，苏覃口中的程诺的生日是真正的他的出生日期。

将错就错吧！

不要再追问。

错误的开始不一定代表着错误的结局。

程诺一方面不想让苏覃失望，不想让苏覃的那些计划落空；可是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开口，他甚至都不知道妈妈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小时候，程诺的生日妈妈一定是记得的。在生日那天会去外面的蛋糕店定制一个专属的生日蛋糕，很大很大的那种，因为那个时候的程诺特别喜欢大蛋糕。也许，小孩子都有那样的心理。觉得大蛋糕一定是最好的，一定是最酷的。就像那些小女孩，穿个裙子只穿“仙女裙”。除此之外，妈妈还会亲自为他做一碗长寿面。用妈妈当时的话来说就是，传统的庆生方式还是要保留的。

只不过，这同样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从昨晚就开始想要怎么和妈妈说，一直到今天早上程诺也没有想到什么比较好的，并且实施性比较高的措辞。不过，让程诺感到意外的是，今天一大早妈妈就在忙着收拾家。

全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又用湿拖把拖一遍，最后再用干毛巾擦一遍。家里收拾完了之后，又拎着菜篮子去菜市场买菜了。

程诺看得目瞪口呆，妈妈今天这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妈妈买回来了好多菜。这在他们这个家，已经是非常非常罕见的现象了。

“妈。今天家里要来客人了吗？你买这么多菜。”程诺看着忙里忙外的妈妈，问了一句。

妈妈笑着说道：“什么家里来客人了，是你爸爸要回来啦！”

程诺这才发现妈妈今天的气色都比平日里要好很多，至少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面色也是红润的。这个时候，妈妈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程诺印象中那个遥远得不可触碰的妈妈。

“真的吗？”程诺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跳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啦！你这孩子，还不快来帮忙！不想你爸爸回来之后吃顿好的啊！”妈妈一边摘菜一边说。

“遵命！”程诺眉开眼笑，“我洗个手就来帮忙！”

程诺简直是不敢相信，爸爸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妈妈也从来不提起一句关于爸爸的话。程诺一度以为爸爸妈妈之间已经没有了感情，现在只是在尽力维持这段婚姻而已。

程诺和妈妈一起摘菜、洗菜、切菜、炒菜……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啊？”妈妈看着正在炒菜的程诺说道，“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还真是敏感，难道是我想学的吗？不学的话我每天吃什么？总不能天天靠着楼下那家饭店的饭菜过日子吧？

程诺在心里这样想，也很想这样说，可是程诺忍住了。好不容易能和妈妈这样心平气和、温馨满满的交流，是他求之不得的，又怎么忍心自己亲手毁了它呢？

“你怎么不说话啦？害怕我知道啊，我是你妈妈，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啊！”程诺妈妈还在一旁一边切菜一边说，丝毫没有发现此刻程诺脸上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程诺顿了顿，像是花费了巨大的勇气一般：“要是我自己不学着做饭，每天放学回来就没有饭吃。”

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可是真的这句话从程诺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充满了悲凉。用一切悲伤消极的词汇来形容——都不为过。

妈妈一下子停住了正在切菜的手，刚停下来时候菜刀正切到土豆的一半。这个时候把手拿开，菜刀放也放不稳，从土豆上面拿下来也不是一件易事。程诺妈妈手一用劲，菜刀往下一走，土豆就被分成了两块，一左一右的躺在砧板的两边。

最后，妈妈把菜刀也放下了，菜刀躺在砧板的正中央，在它两边的是刚才切开的两块土豆。

还是一左一右。

只不过中间部分不再是空缺。

“程诺，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说到这儿的时候，程诺妈妈顿了顿，“我的错。”

程诺没有接下一句，哪怕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上点什么的。可是他没有，那些所谓的得体程诺只想在外人面前展露，只想在那些不算亲近的人面前展露。

今天——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妈妈——生他养他的妈妈，是他最亲近的人。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想保留作为一个孩子的任性。

他能任性的时间也不多了。

其实。

慢慢的长大，得对自己负责，也得对身边的人负责。

长大真是一件恼人的事情，可是我们都无力改变。

“你能原谅妈妈吗？”妈妈的语气近乎讨好，她知道是自己亏待了孩子，是自己把对丈夫的情绪放到了孩子身上，是自己迁怒了程诺，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妈妈的责任，没有做好一个妈妈。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几乎是条件反射，听到这句话从妈妈的口中说出来，程诺就会不自由的说上这么一句。也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这样再不好，再让自己难过，程诺从来都没有怪过谁，更别提这个人是自己的妈妈。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只有油烟机的声音在一直响，仔细一点儿听还能听到程诺锅铲翻动碰到锅的声音。不过，那要仔细听才能听得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程诺炒的那盘菜已经起锅。妈妈缓缓的说了一句：“好孩子！”

PS:越懂事的孩子，越会让人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