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眨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刘嘉嘉。此时此刻的刘嘉嘉心底里有一万句话，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汇集成几句话再说出，却发现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于是脸上写满了故作镇定的慌乱。

刘嘉嘉的心里真的慌乱极了，与害怕并存的慌乱。

就在张怡转身上楼的那一瞬，刘嘉嘉终于开了口：“等一下！”

而张怡条件反射般的回头，仅仅只是因为条件反射。

刘嘉嘉身上附带着的气质第一次符合他那张脸本该透着的气质，接下来的那句话刘嘉嘉问得有些犹豫，明知道是真相还要倔强着求证，为的是什么也说不清楚。

“听说。”刘嘉嘉顿了顿，“你喜欢程诺。是真的吗？”

强行加上的那句“是真的吗”显得很不合时宜——都已经确定了不是吗？

可偏偏，对于某些人、某些事，永远不会心甘情愿选择接受。

张怡脸上露出了疑惑，问道：“怎么你也……”

原本想说的话没说完便被张怡强行止住了，她很快想通了。也就还是个老套的原因，不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吗？刘嘉嘉迟早是会知道的，只希望刘嘉嘉不会再给妈妈说就好了。

此时的刘嘉嘉也疑惑，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经由他说出来居然需要花费这么的犹豫，他这一生很少会与犹豫相关，居然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张怡的表情以及这句未说完的话出卖了她，也让刘嘉嘉问的那个问题无形中有了个答案。

如果选择不听，答案便能不是答案的话，刘嘉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然后大大的迈开步子，快步的奔跑，一路狂奔，直至到声音不可传递的远方。

可是已经听到了呀，可是已经不可能再狂奔了呀。

刘嘉嘉选择了沉默。

张怡用一种类似请求的语气，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告诉我妈了，上次她就教育了我一顿。我真的，没有不想好好学习，只是想不负青春一场，没有人的十七岁能够重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十七岁的时候遇到一个闪着光的人，你明白吗？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多难得，我想要让他知道我的喜欢是真实存在的，成全我好吗？”

“好！”刘嘉嘉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脸上绽开了平时那个调皮的笑容。

只不过是这个笑容与他此时口中无比肯定的“好”字不符而已，你看啊，刘嘉嘉这个人就是什么事情都能带着一股“不符合”的意味。

谁还不知道有个喜欢的人很难得呢？刘嘉嘉也知道啊，可是此时此刻，准确来说是自此之后的每时每刻他都再不能拥有让喜欢的人知晓喜欢的机会了。

刘嘉嘉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怡，越发努力的笑着，他只想让张怡知道无所谓的，他也就是随口问一问，也就是验证一下谣言是否真实而已。

仅此而已。

过后，张怡慢悠悠的说道：“刘嘉嘉，你今天好奇怪。”

刘嘉嘉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然后说：“难得你不说我讨厌。”

说完之后刘嘉嘉转头就走了，他甚至连再见都没说。从今天开始往前推的所有日子里，刘嘉嘉在走之前都会和张怡道别。

告别这件事，在刘嘉嘉眼里是未来、是希望，在程诺眼里是死去一点点。

所以，我们该明白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世界。那个喜欢把告别当成是死去一点点的人，应该也要遇到一个同样不喜欢道别的人才对。

张怡抬起右手挠了挠头发，上楼了。换做平时她对刘嘉嘉的话常常抱以不相信的态度，但是今天，莫名其妙的，张怡信了刘嘉嘉的成全。

离开张怡视线之后的刘嘉嘉，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在小区里的长凳上坐下了。

如果不是得到证实，如果不是张怡说起程诺时眼里那道显而易见的光，刘嘉嘉可能打死也不会相信张怡真的喜欢上了某个男孩。

可是刘嘉嘉不知道，在张怡像是个小丑一样在全班人的眼光之下不敢反驳一句，不敢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时候，是那个叫程诺的男孩，像是阳光一样的照亮了她的心，照亮了周围所有肉眼可及的地方。哪怕，那个时候天很明亮。

这可以视作缺席，所以刘嘉嘉不懂为什么张怡会喜欢程诺。缺席了一个人的生活，还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对方的喜好呢？

周园没有把周圃的话当做一回事，同样也没能迈出和谢梓冰释前嫌的那一步。他不知道，他现在迈不出去的这一步，日后会成为他万般后悔的源头。

他会说，如果当时迈出那一步就好了。

周末在家里时，周圃问周园：“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

“你指的是什么？”周园想装一次傻，想把这件事不经意间带过。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周圃语气异常的坚定，“你这种莫名其妙的绝对信任，谢梓她知道吗？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你这信任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求有用。”

“我可以给你理由，我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是亲眼看见了很多次的，周一上课我就带你去看，下午放学你在综合楼门口等我，一下课就来等我，我带你去看！不过，你这么信任谢梓，你也需要给我个理由！”

“我的信任不需要理由。”周园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过去和谢梓说话聊天的细节，“如果你真的和谢梓相处过的话，你就会知道这种信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你之前每天下午都不在画室画画就是为了去跟踪谢梓的吗？”

“这你管不着，你迟早会给我个正当理由的！我相信你！”

周圃第一次嫉妒极了周园对谢梓的无条件信任，作为周园的妹妹，这种信任却是她不可求的。

周圃知道，一直都知道，周园对她没有信任，只要妥协。

这一次，她也知道周园会妥协，所以当周一下午周园准时等在综合楼门口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PS:如果给年少时候的喜欢加上个期限，那么一定会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