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似乎完全没想到李谨侍能在这种时候反击，这一拳猝不及防，被李谨侍打中了小腹，身子往后一个趔趄。但此时的李谨侍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打中洛也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洛很快便调整回来，一记正蹬将他踹向身后的围绳。

“刚刚那一拳是……横拳！”

观众席的一角，那须川武之双手一拍，满脸惊喜地大叫。旁边安德鲁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横拳什么？”

“形意中的第一套拳法——五行拳的一种。”

“形意……五行……”

似乎对于这些名词，身为荷兰的白人很难理解，安德鲁依旧一脸茫然。

“你对中国功夫的了解，是从李小龙开始的，但李小龙在世时并没有机会深入的接触内家拳，他的功夫基本是以咏春为基础，吸纳了西方的拳击和击剑，而形意便是内家拳中的一大支，以直来直去的实战见长。”那须川武之说到一半，用双手托着下巴，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刚中国的时候，我走访过许多大师，所以听过五行拳的一些事，但他们大多只会套路，根本不知道实战该如何运用。”

“所以，让你那么激动的横拳，到底是什么？我以为的“横”，应该是和摆拳一样，横向挥出的拳头，可是那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直拳击腹。”

“横拳在五行拳中属土，代表着古时战场投射出去的弹丸，有翻转之力。古代的中国，语言描述方式非常的隐晦，有句老话叫‘起横不见横’，以前我也不懂，但刚刚看到李谨侍的那一下，瞬间懂了。正是因为拳头打出去是直线的，我们看不到横在哪，所以才是“起横不见横”，真正的“横”在两人拳头擦过的瞬间，李谨侍做了四个动作——拧裹钻翻。”

安德鲁依旧听得一脸茫然。

“李谨侍通过手臂旋转，将对手手臂压下的动作便是‘拧’，你可以想象拧毛巾的动作，而沾着对手的手臂卷入身体里，不让对手跑掉便是‘裹’。这两个动作发横劲，用来阻碍对手的攻击。至于‘钻’是指拳头从外向内，从缝隙中打进人体中心线，而‘翻’则是指只从反手拔正，通过旋转增加拳头的威力。这两个动作发顺劲，用于消解攻击后重击对手。五行拳中的每个动作都包含了这个四种劲，之所以称这种拳法为横拳，是因为两手一碰，便发横劲阻碍对手进攻，之后再顺势反攻，先横后拳谓之横拳。”

“这……”

安德鲁睁大双眼，不知道对那须川武之的话理解了多少，但脸上写满了震惊，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形意拳算是传统武术中保留非常完整的一个拳种，从练法、打法、步法到心法都有保留下来，它的十二劲，便是五行拳的发力核心。白狼洛果然是厉害的角色……能在现代搏击的擂台上，用传统武术的法。”那须川武之越说越兴奋，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但是……什么时候……李谨侍也会了？”

观众席的普通人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个细节，只是看到李谨侍用了一个古怪的拳法，诡异地将洛击退。但这种事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李谨侍依旧逃离不了“死期”，他很快便被洛的拳脚之潮笼罩，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为了不让自己倒下，李谨侍用双手抓住围绳，只用正蹬去牵制洛。看着洛的拳脚一下一下得打在李谨侍的身上，全场沉默了，就算是支持洛的观众，也不禁攥紧了拳头，似乎有些不忍再看开下去。

李谨侍的身体已经布满淤血，整张脸更是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河豚。之前止住血的眉骨伤口又再次裂开，将他半张脸染作了红色。

“当当当！”

洛正要再次挥拳，回合结束的钟声响起，他的拳头打在了李谨侍身侧，破空声灌入李谨侍耳中，像是一种警告。

“别再做这种幼稚的事了。”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而李谨侍整个人像烂泥般软在了地上，隼之团的人慌忙冲进擂台，将李谨侍扶到擂台一角。

“混蛋！”

章迦一面给李谨侍按摩，一面看着擂台对角的洛怒骂。而牛鑫在旁边给他喂水，有些不忍道：“学弟……你一定还要坚持打下去吗？”

“打……为什么不打……”

李谨侍说话都异常吃力，刚说了几个字，他将头拧到围绳外，剧烈呕吐起来。

楚玉慌忙从旁边拿来了塑料桶，可当她看到李谨侍吐出的东西全是血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泣着大叫：“大白痴！你别再打了……这样下去有意义吗？”

“当然有……我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半途退缩的家伙……”

李谨侍的话音未落，又对着塑料桶吐起了血。这时，刑天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愚蠢的凡人，你也就嘴巴上硬一点了。等第三回合开始，就算你还能站着，也只是一个人肉拳靶。就这样还想赢洛？做梦去吧！”

“你……”

李谨侍对着塑料桶剧烈喘息着，刑天的话让他心底有怒火燃了起来，但这些话又句句属实，他无法反驳。他的身体正如刑天描述的，早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撑完第三回合。此外，对于洛的五行拳，他至今没有想出任何有效的应对策略，等到开擂，只会重复第二回合发生的。

“如果你真的想赢，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最好马上想起来我说过的话，然后认真记住其中的每一个字。”刑天终于转身看向李谨侍，虽然此时的他是大叔形态，但神情和两人第一次邂逅时的那个男婴如出一撤，眼中只有满满的鄙夷，“真是蠢的可以，跟你对练的时候明明已经用过那么多次五行拳，也告诉了你破解方法，但你为什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那个算哪门子的破解方法？你就说了一句五行相克，这是又不是玩RPG，克个鬼啊？”

李谨侍心底的火山终于喷发，一瞬间，愤怒让他身上的伤痛减轻了许多。

“那告诉我，第二回合结束前，你是怎么用横拳破解掉钻拳的？”

“横拳……破解……”

李谨侍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刑天的话将他引入了沉思中。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使出横拳，更没想过用横拳去破解钻拳这种事。在洛朝他攻击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也只是在做本能反应。但现在仔细回想，好像其中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起横不见横……拧裹钻翻……五行属土……土克水……而钻拳则刚好属水……